“嗯?”

苏子期正自低头,凝神看着手上的文书,他记挂着诸般事务,未曾注意到别的事。

冷不防听到杨无邪这一句话,一下倒有些愣住。

轻盈的风穿过他修长的脖颈,鸦青色的发间,轻细的凉意吹去几分晨间的清慵懒惫,公子抬手把颈间微乱的发拨到脑后。

蜜酒甜如糖,腻人的气息,滚烫的酒液,沸腾出香气,隔着一条长廊,瓮香满城,也使得室内浮动一股微熏的醉意。

内务杨无邪可以一把抓,苏子期也会管一些资产。外务可就多了,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全部处理得妥当从容。

揽尽天下近半的英雄豪杰,自然不是随便说的。

在金风细雨楼处理,外务有“五大神煞”,苏公子近身的心腹有“八雅”,还有师无槐、茶花、沃夫子等他父亲留下的老人。

“莫北神”便是“五神煞”之一,专门训练金风细雨楼所属的一支精锐部曲,名字叫做“无发无天”。

隔着回廊屋舍,“莫北神”带着无发无天的几个子弟已经办了一天一夜的公了,这下正温一壶酒,要给手下解解乏,去去困意。

‘真珠为浆玉为醴,不如春瓮自生香。’

风雨楼“莫北神”的酒,自然是好酒,非但是好酒,也绝对是好酒之人难得的佳品,人闻着那味儿都要醉了。

倒是没有什么人知道,这蜜酒是苏家自己酿的。

而且还是苏子期亲自酿得哩,他执掌天山灵鹫宫,很多杂学还是学过一些的。

“东坡性喜饮,而饮却不多。在黄州,尝以蜜为酿,又作蜜酒歌,人罕传其法。”

所谓:百钱一斗浓无声。

苏公子用先祖的法子制的,又以母亲传下来的蒸馏法门提取过滤一遍,只怕比当年铁冠道人酿造的蜜酒还要香醇数倍呢。

不过,他虽然善于酿酒,却和当年“发梦二党”的花党魁一样,是不会随便给外人喝自己酿的酒,“莫北神”也是偶然看见,得了几坛子。

甘露微浊醍醐清,苏子期闻着熟悉的酒香,没有一点醺倦之意。

只是,此时此刻,诸多的事宜尽数压在了心头身上,他正好在想关于“莫北神”的一件事,不由有点微微的恍神。

回过神来,苏公子才抬首,轻笑一下,道:“我闭关了这么久,谁请我都要错过了,这可要带几坛好酒给人赔罪了。”

轩眉修目,一张俊挺的面容,神情无波无澜。

杨无邪知道苏子期素来对这种事是不放在心上的,毕竟……自家和韩侂胄府上有扯不开放不走的关系。

韩相府本家人丁单薄,又不像昔年的“五贼”,宫中的宦官那样批量收义子义女。

苏子期是韩侂胄膝下唯二的孩子,正儿八经按照规矩收的义子与养子。

很多饮宴席面还是不要去得好,去了两面都难做人的,为了各人的利益与各人的立场,就是这样的。

苏公子要是想结交谁,自然有很多方法,这又要另当别论了。

杨无邪含笑摇头,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没有什么皱纹,依然显得十分英朗。

“你啊,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才是。”

“那天下第一庄的宴会,是我代你去的。可人家上官海棠不乐意啊,特意跟我说要再请你一次。”

大总管很高大,斯文儒雅,身形瘦长,就像一棵昂扬、茂盛的杨树。

“什么?”苏公子转过头来瞧他,两点寒星落山湖,潋滟随波流,风华无双。

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上官海棠的宴会是想做什么?”

杨无邪揉揉自己的鬓发,有些闷痛的太阳穴,“说是为了出云国公主那事儿,东瀛派她过来联姻,多半是要入官家的后宫的。”

“沿海一带的百姓,饱受史天王与倭寇之苦,江湖中也有不少志士看不惯这景象,谁愿意坐视这番和谈?”

苏子期道:“我想这位公主一进京,汴梁是不会太平的。”

多少人对东瀛武士杀之而后快?又有多少人咒她,恨不得她死!谁都知道那位公主是为什么来的,没人会认为她是好人。

杨无邪道:“若非如此,上官海棠也找不到由头了。再过一二个月,汴京城定要乱了,看不惯东瀛、恨透了倭寇的人,都要进京来瞧瞧这事的后续。”

——其中也未必没有刺杀出云公主的打算,想方设法破坏和谈。

病公子唇角勾起微笑,“那位上官庄主定是说了不少关于京城治安的事,还谈了各大帮派如何配合的事吧,是不是?”

杨无邪眸中神情复杂,“谁说不是呢?说是为了约束各方,众志成城防止京中混乱,各人都要守什么订好的新规矩。”

旁的势力还好,他们金风细雨楼不仅半黑半白,手下有“破皮风”那样的部曲,同样也是无冕的京师黑道龙头。

——不管作风如何,这几万人的“不良社团”毕竟是“不良社团”不是?

上官海棠那套可以约束九成之上江湖人的规矩一出来,对风雨楼防范对手,扩张地盘都是不利的。

“天下第一庄一日要咱们守规矩,那以后就免不了继续守他们的规矩。”

“他应该不止是推出一套规矩那么简单吧?”

苏公子的眉眼,显得从容而舒朗,泰然自若,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神采。

杨无邪的神色微变,提到这点,他面上不由浮现些苦意,叹道:“铁胆神侯一系,有意仿造沈大侠与青龙会的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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