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期站起身来,淡淡说道:“这次死的是马,下次便不是了。”不是马,自然是人,他的意思是说,来者已杀马示威,下次再出手,就该伤人害命了。
不过,他们是不可能退的,退就是死,幕后之人无论如何都要现身出手,不过是迟早的事,一分生死,是何路数又有什么重要?
程灵素半蹲着细细审视其余马匹尸身,再未见什么伤口,冷笑道:“终归是要现身的,到时自有个水落石出。”她说到最后一个“出”字时,正要起身。
这时候却感觉一股劲风迎头罩来,心中大悸,但觉胁下忽然多了条手臂,搂住她的腰,轻轻快速地向上一抬,程灵素就感到自己已脱离了那股劲风笼罩之处,隐隐嗅到整个人被搂着带到一边,毫发无损。
生死之间,饶是程灵素也有些许惊魂未定,耳边响起那人清悦的声音,“原物返还给尊驾。”语调冷淡而轻慢,却显得凌厉霸道。
但她听着,心一下子就定了。
原来那白衣公子挥手间,已隔空对那抛掷来的大石打出一掌,借力打力,更蕴有魔门紫气天罗的手法,将大石这一抛的力量尽数借了过来,顿时,那块磨盘般大的石头携着一股更加强大的爆发力反弹回去,直直掠向半空,迫人的气劲在空中泛出无形的层层波动。
来者也是极为自信,苏子期这一下反击快速无伦,猛烈的劲风又迎面而至,几乎要叫他看不清楚,但以这一双肉掌熬炼二十多年的霸道刚厉,凭着感觉与强横的横炼功夫,他竟是不闪不躲,硬生生接下了这块大石。
但几瞬之后,来人才知晓厉害,身形被巨大的冲击力逼得退后十余步,那大石头才被他重重地抛落到地上,暗暗瞥了一眼自家用铁砂毒物熬炼多年的手,感觉皮肉隐隐作痛,心中不由忌惮。
再看,不过几瞬之间,那白衣病公子已携着瘦弱女子到十余丈之外了。
虽只是几个提纵,但带上一人,他竟也能这般轻巧迅捷。
再看路仲远,不过是用普通的精铁长剑,一个劈砍之下同样的石头也是化为两半,切面光滑,整个人颇有一种说不出的摄人之力。简单的一招半式,也自有烈火金刚的之势。
若是只有他一人前来,任意一人都难以留下。
但他绝不是一人来,更不是愿意送死的人。
苏子期目力极佳,已将掷石之人看得清清楚楚。
来者约莫四十出头,一对剑眉凌厉,一双神目如电,做一身葛布短打打扮,颏下留短髯,强悍精明,中等身材。
来人的轻功也不差,足尖轻点凌空几个纵跃,瞬间如疾风掠地,一掌打向苏子期。
这白衣病公子咳嗽了一声,眉间虽然犹着病色,却似乎浑不在意这一人这一掌,先把程灵素稳稳推出数十尺,才轻描淡写般地伸出一掌,对上那穿葛衫的中年汉子。
数十年道家玄功精纯阴柔的内力,立时隔空席卷而来,卷起圈圈破风。
葛衫汉子心中惊骇之下,应对依然十分迅捷,施展“空中转身之技”的上乘轻功,侧身闪避开来,之后,那精纯至极的内力落在了远处一棵大树之上,刹那间,半棵树几乎都要化为齑粉。
树叶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葛衫汉子不敢迟疑,双掌一前一后击出,后发的那一掌,衣袖随着连挥,一阵银光闪动,十余枚铁莲子齐齐向苏子期射去。他发这暗器前,还有一掌厉害杀招,旁人只注意杀招便难躲过暗器,铁莲子颗颗指向周身要害,出其不意,后一掌的变化也可谓是阴险狠毒之至。
只是他不知道,苏子期自柳随风处习得一身唐门真传的暗器功夫,在他面前使这种暗器,当真是班门弄斧了。
他护体气劲不弱,只气息微动,退也不退,只一手握着红袖刀,另一手袍袖轻挥,便将那些铁莲子甩到一边去。
葛衫汉子心中大为惊诧愕然,但事到临头,也没有法子了,咬紧牙关也要上了,平地而起,两个起落,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已到了苏子期身后,拍出一掌,掌虽身动,看着就要按到苏子期的后心要害一般。可那白衣公子竟不回头,倏地反手回击一掌。
将近百年的道家精纯真气,便源源不断的倾吐而来。
葛衫汉子只觉手掌猛地一痛,掌心发热,全身不由自主的剧震。七经八脉,四肢百骸竟皆是不知往何处使力了一般。
双掌相交,这汉子内力深厚雄浑,掌力犹如排山倒海相似,一股极阴寒的内力就伴随着刚猛无比的掌力冲将过来,霎时间内力所至之处,寒冷透骨,刹那间,又转为刚猛凌厉,宛似身入熔炉。
所幸苏子期身负百年道家阴阳精纯内力,又以三家合修之法融合混元,突破大宗师,不然今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一对上,那葛衫汉子只能身若败革烂布,斜斜飞了出去,口吐鲜血,跌落在草丛中,只觉得犹如巨锤当胸砸下,胸膛之中一团热火汹汹燃烧,四肢百骸无处使力,生生的钝疼闷通。
马儿的痛苦,他算是感受到了几分。
但是他却不害怕,看向周围的眼睛还很亮,那种亮,是快意怨毒的光芒,道:“他还在这里,就没有人能走。”
苏子期却已经知道这个他是谁了,确切的说,不是他,是一座山,一座肉山。
这片树林,虽然不算很大,可也绝不算小,毕竟山野广阔。如果是常人,即使有两三百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