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鸟园,周伯拉了首阿嘉没听过的曲子。曲子里似乎有一个主旋律反复了几次,但是每次反复都与上次不同,由简而繁,从低沉到昂扬,最后又回归平静无波。
一曲即罢,周伯问阿嘉:“这曲子如何?”
“好听!”
“我不是问你好不好听,是问你听到了什么?”
阿嘉伸手抓抓耳朵,欲言又止。
周伯说:“想到什么就说,不需要修饰。”
“好!”阿嘉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我想到一个词叫做“沧桑的骄傲“。”
周伯疑道:“沧桑的骄傲?”
“嗯!我像是看到一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积极奋勇,虽然屡败,却仍屡战,顽强抵抗,绝不投降,即使命运乖张,形势悲观,依然毫无退缩之意。最后,虽然失败了,却赢得自己以及敌人甚至全世界最崇高的尊敬。”
周伯又问:“所以结局仍是败了?”
阿嘉点头说:“仍是败了,但是回首来时沧桑路,不忘初衷,始终如一,既感欣慰亦是骄傲。”
周伯默然,略一思忖,才问:“你以前听过这曲子吗?”
阿嘉回答:“从未听过。周伯,这曲子叫做什么?”
周伯说:“这曲子叫“二泉映月”。来!你试试!”边说着将二胡递给阿嘉,自己站起身来,颇有深意地叹了口气,往园外走去。
阿嘉摩挲着琴柱,通体乌黑的琴筒上沾惹着白色的松香粉末,这些粉末来自跨在内外两弦之间的弓毛。弓毛就是二胡琴弓张着用来摩擦琴弦发出美丽琴音的马毛。
当琴弓上的马毛摩擦在琴弦上,琴弦振动透过琴筒上的蛇皮发出琴音,白色松香粉末就会散落掉在琴筒上,这也正是二胡魔幻音色的视觉印记。
如果松香粉末能转换化为魔幻乐音,那么声音是否也能反转具象化成为影像呢?
阿嘉边想着,右手边牵动琴弓,左手同时按压琴弦,一首“二泉映月”乐音倾泻流出。
阿嘉从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从小到大学习十分普通。但是对于周伯的胡琴传授内容从来都不会忘记,再如何复杂的曲子,只要周伯拉奏过一次,阿嘉就绝不会忘记任何一点细节,从弓法、指法、旋律到节拍,甚至从韵味、意境到感动,巨细靡遗。
要不,怎么会说周伯的二胡乐音有魔力呢?
阿嘉一遍又一遍地拉着二泉映月,心神俱醉的差点错过医务室原交代好中午必须回去接受复诊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