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朱家娘放下茶盏,用帕子轻掩了下口,突道:”今日怎得不见阿盛?“
”想必是来了的。否则她家祖亲且放不过她去。”李女郎笑到:“定是她今日烦着我们,不想与我们一处,自己躲了清静去了。”
“她的性子,真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想热闹了,能闹出天际去。要想冷清了,却恨不得天地间都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外人还只知晓她是个孤傲冷峻的。。。。。。”谢家女郎扶了扶头上新打的赤金钺样簪子,顶端诺大的珍珠散发着莹莹光晕,谢家女郎脸上的笑意好似也随着光晕隐添了几分得色。
“郦心,你今儿都扶了多少回簪子了?”李家女郎揶揄道:“知你这个物件稀罕。京里才出的样,这边现时更是没有。你去别家面前显摆也就是了,在我们跟前,用得着?”
谢郦心闻言,一半是被人拆穿的羞愧,一半是惯来谢家优渥于李家的旧习,乘势就想发作,却被
宇文家女郎一把拉住,笑道:“也就是早晚的事,我们几个何曾短过这些个物件?郦心只是喜欢这簪子,喜不自禁而已。阿卉你就不要不依不饶了。”
”极是呢!你们三位门阀家的女郎,哪里就会短了这些个物件。从京城来此,脚力有快慢,想是不过三日,便都齐全了。”朱家娘笑吟吟地按下了已然起身的李卉繁:“别让别个看了去。。。。。”
“说到这些首饰头面,阿盛按理应是最不缺的。宫里也是她们家供应着呢。她与你们交好,这些时日,也未曾见她取些个新鲜款式赠与你们。按理她家是商,你们三位是门阀门第,她应该多交好你们才是呢。”朱家娘边伸手取了茶盏交到谢郦心手中,边缓缓说道。
李卉繁一记飞刀眼过去:“朱家娘。才说我们不会短了这些,这会话里话外又挑唆着我们没有,要靠别个施舍才得?”
“她那是想着梅素要赠,便不会短了这里任何一人。我们其实并不打紧,只是幌子而已。当哪个不知道,只是蠢的。。。。。。”谢郦心讪笑。
宇文凌旋只觉得发髻上的步摇、簪子都好似重了一倍,生生压得脑仁疼。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跟火信样一点就着:“都罢了吧。我们在此处原就为了消遣寻乐子。这会这一个两个的,唉。。。。。“
这厢,盛馥自从紫藤花架下走出,也不与众人道别,直接出了木犀之薮。到门口寻着自家的通七香牛车,往家中而去。
盛府,虽无人入仕,大家又早在祖辈就迁移京城,却因是高门士族,云城又是盛家祖籍,此处祖宅便是年年修葺。因此上”借景对景“,“一以当十”的盛家园林便是远近闻名。盛馥并不爱这曲径通幽,也不爱这到处的奇石名花。众多之中,独爱桂花,腊梅两样。家中宠爱,便劈了一处临荷塘的院子,只栽桂花,腊梅。盛馥便按着自己的名,又应着这两目香木,取名“苾馥轩”。
回到自己院中,盛馥换上家中常服。想着祖母差不多午睡已起,自己该过去应卯请安了。
祥云堂中,盛家祖亲边盘着手中羊脂玉佛祖手串,边跟身边婆子闲话:“阿孟,你看这梅素,常是一日也不得见一面。推说是遂了我的心意,日日去那木犀之薮做些联谊之事,可她那性子,想想也。。。。。”
孟姥笑道:馥女郎自小一贯的特别。心性儿跟男娃一样。谁能拘得住她去。且她来云城,是为散心。您且随她去。”
“日日编排于我,祖亲可高兴?”盛馥声到人近,欠身行礼:”给祖亲请安。“礼毕自己斟了茶,在次位落座:“祖亲你知我烦那些个应酬,我已然听话日日前去。您这厢倒怨我不来请安。那好,明日起我不去便是,天天杵在您跟前如何?”
“你这姑娘,大了大了愈发没有分寸!让你前去,就是想你改改这脾性。自小也不是没有好好教导于你,怎地就没养成你大家之风,倒似出身于那游侠世家一样。”
“大家之风?那是只想嫁个好郎君的模样。我聪慧,嫁不嫁都无累,自然可以洒脱些。”
“你!!!唉。。。。。。哪有女子不婚不嫁的?你且看你姑表妹,还少着你两岁,年前都已成婚。还有你那自小的好姊妹,尽管波折,嫁了去那游侠世家,可两人恩爱,也是好因缘。你父、亲让你来这祖籍,不就为的是让你多结交些世家,好为终身大事考虑?”
“祖亲,就算我想嫁,可无人敢娶却怪不得我。”盛馥莞尔一笑。眼中有一道痛楚一闪而过。身后的伺候的初柳一阵心焦:老祖啊,您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