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新春将至,此时的良朝都城虽是繁忙熙攘依旧,却是较往年少了许多的喜闹向荣之气!
前有睿德皇后殡天、中有皇宫走水险些危及至尊安危、后有十几位后宫夫人不幸薨逝.......国孝之下、多事之秋,京城民间不见嫁娶、市井不闻曲乐,就连兜售年货的吆喝声也是不敢大兴--如此情境、还哪敢言及喜乐?更何况!众人皆还是有天大之事要虑、要愁!
眼下至尊欲要伐北之声是一日高于一日,朝堂上那些为官的,或是一心只想揣度至尊究竟会以谁为主帅去行那一统大策;而黎民百姓在忧的,则是自家的夫君、儿郎可是会被抽丁去战--自此一别茫茫、生死不知!
若说如蝼蚁般的庶民百姓只能待“命”等“运”只取一个静字,那彼班总也“高高在上”的能臣重吏却是风樯阵马般迅捷:各行自以为最善之道。
许多人在备--诸如李阀阅、谢阀阅等皆是抛下了长久的闲适、厉兵秣马,只待至尊一声命下;
许多人在防--诸如朝堂上一贯主张南北和合的一干左右军将军、尚书省几位尚书郎等等都在竭尽所能撇清了自己、就怕谁人给他们个按上个“怀柔为假、卖国为真”的罪名,那便也要追了睿德皇后去到地府,再行尽忠之仄!
许多人在盼--诸如那许多方入仕途的寒门年轻儿郎,个个均想藉此良机一展鸡鸣而起之德、碧血丹心之志--若天公作美由此立下功勋,至尊必会赐己脱出寒门之籍,日后位列高门之中,岂不快哉美诶?
许多人在疑--诸如盛家、王家等那般与良朝长久相依的士族人家。至尊向来推崇“稳--而定江山”之策,而今难道就为了那区区十几个早已失宠的后宫夫人便要操戈北伐?况且并不曾听得至尊于此有任何明谕暗令,故以至多--那兴兵之说也就是为了掩饰那不可深究的“北人行刺”一案,特意虚张声势的罢!
就在这般各人各行其想、各人自耽其忧中、各人浑浑噩噩地迎新辞旧、都料想着就待新春一过,那让人难猜心事
但出乎意料之事往往会来得措手不及且定是要让人不堪设想!
元辰方过七日,李淑媛忽然在夜半不见!而与她同时不见的,除却至尊新召进宫的两千“娘子军”,更有李家三万军士!
满朝惊骇哗然、至尊惊怒震天!举着李淑媛留下的信笺厉声质问李阀阅可曾”纵女行妄”,不然她怎生能调动三万兵马且还能安然出城?
可李阀阅是当真全然无知!他腆着青红不辩的脸色、挟着愤忧不分的神情,道是冒死请至尊许他一看娘娘留书或许才能与陛下解惑........
齐允准奏。当即铁板着脸将信笺交予李阀阅,让他去好生细细读来.......
李卉繁自幼并不曾不少了读书教养,单凭她能将兵书倒背如流,就可猜她的才情要远高于世俗中所谓“文才之女”!然她向来只爱随性!然她惯来下笔肆意!若不是有万般无奈、非然不可之情,她就鲜有循规蹈矩之时。而今、她留于至尊的书信却偏偏不占那“鲜有”之时,倒是极尽了市井鄙俚之风!
信笺上书:北地宵小烧了臣妾的殿宇、又险些要了臣妾的命这是头一桩冤仇、他们亦谋害了宫中这许多夫人的性命那就是第二桩仇隙、而这第三桩最是要紧的,便是那些满意差点害得陛下也要一命呜呼.....臣妾虽才疏学浅却懂“是可忍孰不可忍”之理,终归这气臣妾可是忍受不得!故以臣妾要去到边境之地排兵布阵,让北地蛮夷好生见识下我良朝之威!
然臣妾不会真打,真打这些兵将也是并不堪用!臣妾只为了吓唬而去,故以陛下全然无需忧心!陛下若问臣妾为何事先不奏........臣妾体会陛下既不想兴兵作战因而苦了黎民苍生、又不甘不回敬了北地蛮夷的兴风作浪的两难之心。且想来陛下必不会准臣妾领兵出征,故以才是出此下策,不告而走......
若有人要说我良朝“更无一个是男儿”、倒要一个后宫夫人领兵去战的,陛下大可训斥了他们德薄能鲜、寡闻少见!有道是杀鸡焉用牛刀--应对北地这等只会使些鬼蜮伎俩的弱小,良朝一个夫人便是绰绰有余,他们本就不配我朝大军去战,倒更不用我朝之人惺惺作态只知“夫人出战有损国君之威”而不见妇好等先贤于国于君之德!
臣妾自知鲁莽愚钝,但不敢比之先贤。然臣妾一番爱国忠君之心拳拳切切,也不容妄人质疑!
另禀陛下,臣妾偷了父亲的兵符,又藉口为养活娘子军、为多添兵器铠甲,跟恪王妃借调了许多粮草酒米还有银钱!故此这一路的行军、辎重皆是有备,陛下毋须担忧!尚有!恪王府不说富甲天下那也是甲第连云,因此臣妾与他们借调的辎重银钱还是不还均可斟酌。到底是一家至亲,陛下了切莫要他们讨了就还!
待等臣妾得了北地至尊的罪己诏就自会回宫。陛下勿念更勿要遣人来追,免得坏了我良朝国威!
李阀阅读完信笺、一口鲜险些就要当堂吐出!他神情木木、口中喃喃、除却“这!这!这!”便再说不出二字!
同在当堂的盛家郎主、谢阀阅等人只当是李淑媛于信笺中写下了什么大不敬之言,正待相询,至尊却是大袖一甩,道是,“郎主与众卿也可一看!”
于是片刻之后满堂皆是滴笑皆非之人!旁人均想着要如何神鬼不查地掉了大军回朝至少是换了李淑媛回来之时,盛家郎主却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