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娓娓而道,刘晔自他话中听见的,是当年的东方阿尚虽能猜天识地、瞒天过海,却独独不能断清人心、握住人性。他以世外之人之笃定、之想当然耳来博弈俗世中险恶叵测、一直只拿炫石为玉,难怪终而只能落得个人仰马翻、铩羽而归之局。
原来,东方阿尚一向所谋的,只是要贬了“皇太孙”,让他再无翻身之机,便可算是得逞。他从不曾料及太子在事成之后还会是忧心惶惶、神思郁结,终极为了早登大宝于己安心落意,竟然做出了弑父之行;
原来,依照东方阿尚与太子商定,当年太子妃出家只应是姑且之举,一旦“皇太孙”降世别去之后,太子就当寻机“破镜重圆”,然他万万不能想到,太子妃居然宁可自戕而亡也不愿苟活一日,就此残珥独一、又何来坠欢重拾;
原来,东方阿尚以为让太子谎称是羽王真身,是能助他收归人心、笼络贤臣之举,却不想一场大火焚尽了庾氏一族的性命,也烧毁了寒朝儒生之心,文人寒心、国运将冰,寒天冻地之中又何能一展鸿志,得偿一己“流芳千古”之愿......
原来,到底东方阿尚将己认作了是那折翼之人。他以为依仗着“技高一筹”骗过的天道、天运,实则乃是苍天断不可欺!他这以许多人前程、性命乃至大寒朝国运换来之“成”,实在乃是天罚!苍天不仅笑罚了他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更狠罚了寒朝国运几十年的萎靡
原来,东方阿尚不堪因一己私利妄念就将俗世搅得人伦分崩、秩序离析之负,只得黯然而归,甘心去受族中责罚。他离时再堪巳被他遮弥的天机,艰难得出“二十七载后方得拨乱反正”之果,因此立下“吾始之乱将终于吾子,若吾子不遂、吾支既灭”之誓......故而二十余年后的今时,才有无士道长“莫名”而现!
刘晔就此不敢轻易不信!纵然羽王转世之说实在有些无稽,纵然天道存无之理委实太过飘渺,然自刘赫无意间备得这托林山在,至二十七载后的而今,拓文帝恶心昭彰地要置晟、耀二王并大将军府于死地,迫得他们不得不起反意........其间哪桩哪件不像是苍天刻意而为,为的就是要成就了“拨乱反正”之机?
“如此无士道长此来确是有因有果,孤亦无需再为他为何来得时机这般得当而惑。只是为何东方阿尚是要让子来偿父债,他自己行这弥补之事岂非更是相宜?”刘晔又问刘赫。
往往真假参杂、偷梁换柱之言会让人雌雄莫辨,而刘赫适才对刘晔所道正均是真中带假、假中带真之辞--破绽难寻!此刻刘赫看刘晔神情便知他巳然对那说信服,既然信服,那他此问当是只为好奇而并非存疑。
“据无士道长说来,东方阿尚因为那事遭受天罚,因而折寿无数,早些年巳然驾鹤仙去!”刘赫不自禁垂了垂眸,在心中道了一声“勿怪”--阿尚既可为孤舍得性命道行不要,就当勿怪孤而今这移花接木之言!”
“果然是会有天罚?东方阿尚可是在那时就算得自己断熬不到今时,才起了要儿郎来偿之誓!”刘晔忽然叹了一息,“孤是仍当那符水治病、请借阴兵之事荒诞可笑,然耀焱遭遇之事实在让孤不敢再诨!”
“人常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又道是有地狱修罗专为恶人而生,孤一向只当那是引人向善之言。而今再看或者并非空穴来风。
刘晔说罢又一杯酒尽,拍了拍空坛,示意再续,“孤今日连连被惊受诧,耀焱断不可小器了酒,免得压不住孤这惊!”
“耀焱再是穷蹇,也断不能少了王兄之酒!”刘赫说着又自屋内抱出了两坛春醪,又将其中一坛递与了刘晔,“此山既是为孤之堡垒,亦然是为王兄之。王兄但有所需只管自取,自持之物又何来小器之说?”
刘晔听罢不免动容!眼前此人巳非是昔日府中庶弟,一旦大事得成他便是寒朝之皇!且而今他根本无需依仗晟王府、大将军府来成事,反而这两府之人要依仗他去解救......如此之况他还能这般友恭,实乃难得至极!
“耀焱之心拳拳,惟明受之怯怯!无以言表,只待以行示之!”
刘晔搁下酒杯向刘赫揖了一礼,看似是把刘赫惊了一息!
“王兄何出此言?更为何要以字自称?”
“早晚之差罢了!日后连耀焱都断不可唤,而今孤自称一声惟明也是恰当!”刘晔窃窃而笑、倒是不羁,“且要以年岁论,惟明巳自错认兄长二十余载,早巳占尽了先利,因此就更无不妥!”
“王兄此言不当!”刘赫缓缓地摇了摇头,“若有那日,耀焱在父王、母妃并王兄之前还是耀焱,与而今并不会有半分之差!”
“管子曰‘背人伦而qín_shòu行,十年而灭’。惟明断不要因为不守君臣纲常而落得个‘十年而灭’之果。耀焱若不想惟明早夭,日后便不要为难!”
刘晔只顾自己说得畅快,不察刘赫正一刻不停地在旋着手中的金丝梅花杯、像自举棋不定......猝然间那一抹缥色翩然而住,刘赫也宛如下了决心般地又再启口。
“而今若要论说此事或是为时过早,然王兄既然起了此兆,耀焱便认它作是天意使然。既然天意如此,耀焱就要与王兄好生道一道日后的筹算!还请王兄勿笑耀焱妄想!”
“耀焱但说不妨!若是无有妄想,吾族中人岂不是只有绝路一条?!尽管说来,惟明洗耳恭听!”
刘晔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