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末杨说得坚决,然齐恪与郑凌琼皆是不信她当真就会从此认命!齐恪想的是“她若是个认命之人便不会做出那等龌蹉不堪之事”,郑凌琼则是认定了她既怀抱奢想便绝不会肯半途罢手,因此两人都当是她因急于事功而卯了劲儿行了一把逼迫,于她这太易被看穿的心思皆是不削!
可齐郑凌琼还是当即示足了忧急,满屋子转起了道是“这并不是我们想了便能得的,姐姐这里说只有三日,难道是要看天意吗?”
末杨未答。她只冷哼了一声就从水中拎出了双脚、一瘸一拐地离了此室而去。郑凌琼估她应不会即刻就返、本想与齐恪叙一回话、说说今日看见的情境,可一低头看见自己衣衫不整便既罢了这想,一跺脚反而追着末杨而去。待再返来时又是两人一齐,如常做了些灌药、喂食之事后便早早散去,只留下齐恪一人空对着昏蒙的月色发怔......
第二日末杨与郑凌琼倒比头日出去得还早些。郑凌琼看见入眼处有一条羊肠小径便暗自得意而笑。她晓得末杨定是听进了“背阴处”的说法,才是“买了”这必是连着后山某处的道儿......因此她揣着“若是在那处看见了连着那密道的景儿倒可与她说寻找了仙草,就此可快些谋划了脱走”之想,倒与末杨一般满怀希冀地踏上了小径。
或是因为昨日里两人都受了些皮肉伤,或是因为她们毕竟不惯吃苦熬累,或是毕竟山高路险,或是毕竟那小径虽称为“径”却终归只比寻常野道少些杂草、泥泞.......待两人爬至山顶时都觉气虚力脱、恨不得要就地剁去了双腿好换些轻快回来。
末杨瘫坐在某处边哭边喊着她再也走不动了。同是疲惫不堪的郑凌琼欲哭无泪,只得喘匀了气劝着她说:“我们这里正是进退两难之地,纵是回去也是要走,姐姐且振作些。”
末杨看看南边儿来时的路,再看看北边儿要去的路,又拍拍自己痛到麻木的双腿,伸出手去就将所有剩余的气力都花在了扒拉身边的蛮草、野石上,藉此泄愤。她似再无心去管被汗泪、泥尘混杂着画出白一道、黑一道的脸庞是否还可当标致可人,也再没眼去看自己的身形在此刻可还俏丽动人......
一阵山风掠过,郑凌琼向风迎上了脸,像是要借风吹去她一身的乏重、更是替她熄了心底那一丝丝要退怯的火苗--因是“这一退或就回头无望了!”
她劝着自己冷下意来,先松了自己与末杨的褶绔,又递了水囊给末杨才又劝:“我们本就是知道要吃苦的,知道并没有一撮而就。且歇息了就下去罢,不定就有好事等着我们!”
不料末杨却是劈头盖脸地就将水囊掷了回来,哭骂道:“你是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那话么?且还不说下去了就要再有一个来回才得回去。你这样哄骗我可是当我痴傻?”
末杨此话一出,郑凌琼顿时起了“老天助我”的喜庆,想着若是能独个儿下去倒是可撒开了探路、做记的,可不是逍遥?当下顺着她的话就问,“不然姐姐就在此处歇着,我一人下去瞧瞧?”
“呸!”不料末杨听见了忽然就生出了气力啐了她一口,骂道,“歪心邪道的,还是少在我跟前使得好。当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竟还想我放了你去?”
“我且告诉你,我纵是让你背着爬了去也不会放你独去,且歇了浪心!”
空欢喜一场的郑凌琼见末杨当真作势要来伏在她背上,当即就告着不是挪开了,也不肯当真背了末杨下到后山去。可她也怨两个歪歪斜斜的人再要行路确是太难......忽然灵机一动,将四下一番打量之后就自行囊中抽出一把砍刀,只照着“丫”字形的枝丫砍去--片刻之后,有两把“丫”字形的拐杖支在了末杨腋下,郑凌琼自己却只拄着一根光枝,与末杨说是可当“借力”之用。
本就不肯就此言败、却又不愿再受辛苦的末杨因为好奇暂收了涕泪,试着走了几步似是有用......当即咬牙说了个“走”字,两人便拖着“残肢败体”往后山山坳而去。
不得不叹末杨确是有先见之阴,两人此一路去果然是接二连三地偿足了“下山难”中那个“难”字的滋味--一会儿差点栽倒在杂林之侧、一会儿险要向巨石俯冲而去......尤其末杨那两根看似好得恰如其分的拐杖每每却只让她险象频生、还不如郑凌琼那独个儿的安稳......因此末杨硬与她“换”了不算,更是叫骂呼号了一路,直到......直到两人忽然依稀彷佛听见了不远处有流水淙淙!
只那一霎间,末杨停了哭骂,郑凌琼有了生气。两人互望一眼,竟相扶着尽力一同向那处“奔”去......怎奈眼前还只是松脆蓊郁的一片,除了灰蒙蒙的小径还是别无他物。
“哎呀!”忽然末杨一个趔趄,昏天黑地拖着郑凌琼就往不知哪处滑去.....正在两人悲愤欲绝地以为“大约是要死了”的时候,忽然听见有水声哗啦,又都觉周身一暖、所有的疲累都像被抽丝剥茧般地一点一点正在散去--待两人回神惊喜“原不曾死”、再翘首去看时,却又是面面相觑,除了“天呐!”“老天爷爷!”之外就再说不出一句旁的话来。
这是怎样的一方天地!可不就是书中才有的“仙境”之地?
入目处只见四面郁郁苍翠环抱着一汪熏蒸着酥暖的翡玉,环绕其八方的鲜香奇葩又哪里还会知人世原有四季?那些赤橙黄绿青蓝紫应本就是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