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盛为素来亦爱“把酒长倾”,然他以为此等雅致之事远非此时、更非此人可宜可当。然他虽则无心无念,却也恐若不与那“舅父”吃酒,他就会拿尽了混赖之气不与他道出他欲知的秘辛......故以酒终而是有,只是唯东方独酌。
至于那药,盛为斡旋再三还是唤人拿去用了,且用得东方举瞠目结舌。若问盛家二郎究竟做了何等惊天地、泣鬼神之事能让东方举这“仙人”也备预不虞--原来是他吩咐了“先与王妃用,若起效再予寒朝延帝用”.......这一记“置于死地而后生”之计,倒让东方举也不禁要拍案叫绝。
“终究的我不能毒杀了自己的甥女,故以我若真有谋算,于你吩咐下去那一刻势必要禁--倘若无有,这药便可用得无虞。好胆色!”东方举啧啧地感叹不停“后生可畏”,又道盛为该是随他归族而去,道是“成仙方为二郎本质,入仕这等俗事该当即刻罢休!”
虽则“成仙”之道与盛为那惯来的”隐士“之想有不谋而合之处、盛为也为之怦然心动了稍许,然他又怎肯将心思示于那泾渭未分之人知晓?因此他只不削一笑,随着便催促起东方举讲述那“积厚流光”之家究竟是何等渊远流长。
“慢来慢来!有一是非需先清晰了!”东方举手中有盏、盏中有酒,心情似是欢愉了几分,“需得清一清你为何要入仕之由!”
“你身为盛家二郎无缘家业,就要另谋前程好与你大哥并驾齐驱--因此入仕实则就是为了与盛家大郎一争高下,而非你心中鸿志!只是你可曾想过,如此当真就能如你所愿?还只为你颇有忌心,阴争不得便取暗斗?”
“此心要不得呐!悭吝、斗狠之心要不得呢。”东方举砸吧着柔香满心桂花酒的,惋惜起“香是太香、绵也是真绵,为何我品来,这独出的倒不如刘赫那效仿的更好?”
“哼!尊驾自到此至今一贯以舅爷自称。而这等祸乱纲常之事,为的不就是二郎不肯唤一声舅父,是以尊驾不惜自抬辈分以求安慰,甚至连我父亲、母亲的便宜都占尽了?”盛为不气愤他洞穿了自己“好勇斗狠”之心,却鄙薄他却也有脸说自己“悭吝?!
“是以二郎再是如何,较之尊驾皆是天壤之别!”
“被戳穿了便要跳脚去捏了别人的不是来?!岂不是白费了你忍耐多时之功?”东方举非但不急不恼,反而更尽揶揄之能,“罢了!年轻气盛之人也是难免。若想听些渊源真相就莫要再与你舅父来辩,只乖乖奉上耳朵即可!”
盛为本就不愿再与他作或不能有终之争,如今听他终于要说“正事”可是求之不得。两人就此在一酒一茶中一述一听,慢慢展开了东方族那绮丽的长卷。
东方举道事惯来是“丰俭随意”却绝不会少滋乏味。眼下他虽是言简意骇,却是一点都不曾让盛为少知了族之渊源、传承,古往今来。而当他终于是告诉了盛为刘赫、齐恪、盛馥三人那解不开的纠葛之由时,纵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盛家二郞也不禁要呆若木鸡,良久不得动弹。
“父亲、母亲可是悉数知晓?”这是盛为转醒后的第一问。不待等东方点头示是,他又边默想之前家中种种异象、边自语道,“怪不得......不用相问,宝阴阿尚自然也知......然宝阴阿尚若知,宝珠阿尚岂非也是定知,他若知,那至尊?”
“安然!那宝珠阿尚并无有宝阴阿尚那等造诣可窥天机!”东方举按下了就要暴跳而起的盛为,“宝珠所知皆是宝阴相告,因此只要宝阴不说,宝珠便是日日打坐参佛也悟不出什么来,他就是个善于混迹朝堂、阿谀至尊的偷奸取巧之人,远不足为虑!”
“可他正是能补了宝阴阿尚的拙!”东方举说来煞是趣味,“宝阴不愿近声色狗马、亦于万物不贪,是乃一心向佛之人。他好是太好、善是太善,可他若以这等情操出世,必然为世不容、两两皆伤。”
“而宝珠正是善做察言观色之事,有适时而动之能,且他于红尘眷恋难弃,于佛不能成学!一个怀揣慈悲意欲造福苍生,一个难舍荣华想要出人头地,故以师兄弟俩倒也一拍即合,就此一在后、一在后,也算是各取所需。”
“如此,宝阴阿尚确也是不忧宝珠阿尚会有何必当初之想--他若却了宝阴阿尚指点又何来天机可谈?无有天机便再也不能享‘以天下养’之尊......”盛为苦笑了一回,“或不恰当,可二郎还是要嗟一遭--这世间还有多少事本当是被贻笑千古,可眼前看来却皆是美谈!荒谬二字又何以能道?!”
“故以我说你不适入仕!”东方举抓牢了时机又要行劝戒之道,“因你始终成不宝珠那等鸡鸣狗盗之人!”
盛为想辩,可更知此时不是适宜之时,是以他只又问,“齐尔永与我姐姐可知真情?她可是未曾尽知?”心下已默然认定了刘赫早晓本相。
“天见可怜、齐恪不知!盛馥亦是一知半解!”东方举瞥一眼盛为,愈发觉得他睿智难得,“你既不刘赫,便是当他全知了!”
“不然他怎会有恃无恐、丝毫不惧被取了性命?”盛为豁然开朗却并不畅快,“母亲只说“刘赫若亡、盛馥不存”乃是一巫咒,并不曾告诉了二郎原来是有渊源在前。”
“可若二郎不信呢?”盛为混赖之气复现,“这等飘渺之事,凭甚要信?若只是一巫咒,二郎是为宁可信其有而要保得刘赫性命,然若说是前世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