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哼,窦建德说道:“天意而已。”
“天意?”
“豆入牛口,势不得久。”语毕,窦建德转过身,不再看李世民,又道:“前日我军中就有人唱这歌谣,今日孤便沦落在牛口渚,不是天意是什么?你莫以为是你所向披靡所至。”
“老舅,如果外甥告诉您,那句‘豆牛入口,势不得久’其实是外甥命人故意传唱入你军中的,不知你做何感想?”说到这里,李世民再度转到窦建德面前,噙笑说道:“所以说,老舅,即便是天意也是天道酬勤,即便是天意也是天助吉人。”
闻言,窦建德魁梧的身子有些颤抖起来。
轻叹一声,李世民道:“本王讨伐王世充,你来凑个什么热闹?越境前来,犯我兵锋,今日下场,有何感想?”
想窦建德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哪里还经得住李世民的这一番冷嘲热讽,万般沮丧之下,他低下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哭笑不得的话,“今不自来,恐烦远取。”
终究是他的族舅,又见窦建德如今英雄之气殆尽,李世民摆了摆手,“押下去。”
窦建德虽然押下去了,但那被俘的5万夏军再该怎么办?
别说玄甲军只有3500人,就算将这5万俘虏安全的押回北邙青城宫唐营,只怕青城宫也解决不了这5万俘虏的粮食问题,而且一个不慎就会引起暴动。5万俘虏的暴动可谓是一场灾难,不下另一场战争。
“秦、赵‘长平之战’,秦军以60万俘获赵军40万,40万赵军悉数被坑杀。”
“秦末,项羽以6万俘获秦军20万,20万秦军亦全部坑杀。”
坑杀?!
虽然对战场上的惨烈已是见惯不怪,但如果将这些活生生的生命就这般坑杀,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啊。听着刘弘基、段志玄、徐茂公等人的建议,我的心一点点的冰了下去,同时感觉到身子亦颤抖起来。
见我久不说话,李世民问道:“无极,你怎么了?”
“秦王。”心中打定主意,我深深一揖,“秦王也说天助吉人、天道酬勤的话。那秦王定也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话。”
“无极的意思是说要本王将这些俘虏都放了吗?”
“正是。”
我的话一落地,四周响起‘荒唐,如果放了他们,他们重新集结、卷土重来怎么办’的质问。
早就知道会被这些人否定,我稳稳心神,解释说道:“首先,窦建德在我们手中,就算他们要卷土重来也得掂量掂量他们主子的安危,只要我们掌着窦建德,就算他们集结也不敢有大的行动,所以我们仍旧能够放心的去围洛阳、放心的凯旋归京。其次,如果秦王将这数万人马放了,仁义之名定然会震动关中、河东、中原甚至遥远的江南,秦王的大义之举将传遍海内外,如此将引得更多的人投至秦王麾下。到时候平江南之战,如果仍旧是秦王领兵,以秦王今日之仁义,我想定能引得各方不战而降,这便是兵法的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到时候,诸位将军都会少生许多的征战之苦。”
半晌,中军大帐中不再有人接话,而是个个沉思。李世民更是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轻摇折扇,徐茂公叹道:“有理,有理。秦王,微臣也觉得无极说得有理啊。”
“好,就依无极所言,放。”
“不过,微臣还有个小小的建议。”
“说。”
“分期、分批遣散。以杜绝他们就近重新集结。”
夜风轻拂。
狼藉的战场上遍是乌鸦、秃鹫,争食着尚未来得及掩埋的尸骨。
远处的山岗上,新增一座小巧的坟茔,一抹孤傲的白袍身影迎风而立于坟前。
一整天了,罗成便这般站在窦线娘的坟前纹丝不动。
人都说只到失去才知道她的好!
也许罗成如今也陷入了这个魔障。
“罗将军……节哀!”
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坟前,罗成双眼迷茫的看着坟茔。
“罗将军,秦王说,关于窦建德是死是活,全听将军的意见。”
终于,罗成的脸上有了神情,他转头看着我,“本将军恨不能生食其肉。”
罗成若真杀了窦建德,那就有些麻烦了,那些被遣散的‘夏军’很有可能另立大王,再卷土重来和李世民决一死战。但深知罗成对窦建德之恨,李世民的话说得相当的有气魄。我说道:“秦王说了,那也由你。”
当然知道此时他若真杀了窦建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罗成的脸上有丝丝动容,“可我杀了他的话,便对不起她了。”语毕,他手指着坟茔。
陷入情劫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他的忙,只有他自己走出来。不再多言,我坐在坟前,抽出玉箫吹奏起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但不知千年以后,这里是不是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坟茔,里面是不是仍旧埋藏着一个痴情女孩儿抗不过历史、抗不过宿命的香骨?
“无极,罗将军,好消息,好消息。”
随着刘弘基兴奋的跑来,我和罗成确实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就在虎牢关之战获得大捷的前几天,少林寺一众寺僧不堪王仁则之扰,尤以13位武僧最是忍无可忍,终于在数天前一合计下杀到‘柏谷坞’活抓了王仁则。
惊疑中,我失声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