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间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观音婢,十年了,整整十年,你从未入我梦中。
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知道这十年发生了多少事吗?
贞观十二年,柴绍、秦琼薨。
贞观十四年,红拂薨。
贞观十六年,段志玄、豫章薨。
贞观十七年,魏征、丽质薨。
同年,齐王李佑联合其舅阴弘智在山东齐州起叛军谋逆,我当然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贬的贬……但偏在这场旷世之审中,李佑谋臣供出承乾密谋发动逼宫一事,我贬承乾为庶人流放黔州。
同年,青雀更是不顾兄弟情阋墙谋嫡,恐吓雉奴不得与他争权太子之尊位,我贬青雀为郡王流放均州。
同年,深知“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共承乾可无恙也”,于是我果断立了性格温和的雉奴为太子。
贞观十八年,兕子夭折。
还有、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没有你这朵牡丹魂,没有你这缕贞观魂,我发觉我的一切都是一团糟。糟得我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送走,然后最终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
当那些我最忠心的臣子,随着我一路闯天下、统一天下、治理天下的臣子、兄弟一个个离我远去的时候,我伤心、难过,感觉到生命的无常。
当承乾、青雀二人因皇权之争而被我一个个流放的时候,我伤心、难过,只感觉到人生的无奈。
而豫章、丽质、兕子……这些我最衷爱的女儿啊,当她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被我送走的时候,你知道我活得有多么的悲哀吗?
豫章的去世虽然令我难过,但我的丽质、我的长乐,我所有青少时期的梦幻和期待,我心爱的女儿在我面前阖上双眼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肝肠都断了。
丽质得了和她的皇爷爷一模一样的‘风疾’之症,终究没有和冲儿做到少年夫妻老来伴的一天,我几乎一个月不吃不喝的守着她。那个时候,在我将要崩溃的时候,我想打开《女则》,因为你说过在我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看……然而,我终究没有,没有翻开。因为我突地觉得丽质去了也未尚不是好事。至少她不再受没有子嗣之苦,至少她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而且你在那里,你肯定在那里好生的迎接着她、安慰着她!
所以,我亲自为她送葬,亲自为她竖碑,亲自为喜爱书画的她在她的墓冢壁画设计了佛经里摩竭护送朝佛者渡河西去的故事,我希望我们的长乐坐着车子,在神灵的护送下和你得以团圆,从此你们母女二人长乐未央。
紧接着,就是我的丽珍,我的兕子,我的晋阳,在你离开我们的第九年,她也去陪你了。
兕子,一个在爱巢中新生的希望,一个我用尽平生所学亲自教导的女儿。历朝历代以来,没有哪个皇帝会亲自教养自己的女儿,我是第一个,而我也相信我们的兕子也将是唯一的一个。你离开我们的时候,她还好小。我每天让她看你的画像,每天指着你的画像告诉她,这是‘母后’。
观音婢,你知道她有多可爱、多美丽、多善良、多聪慧吗?
她不但长得像你,性格方面更是像你,在没得你的言传身教下,她居然便遗传下了你所有的优点。在我震怒要惩罚臣子、宫人的时候她会迂回劝谏,搞得我的一帮臣子和宫人们看着她时偶尔会时不时的流泪,我知道他们是想起你了。在我黯然神伤遥望孤月的时候,她会静静的靠在我怀中,然后手指着月亮‘嘻嘻’的笑,说‘敢下来割我的耳朵吗,我有英明神武的父皇’的话来逗我笑。更令人惊奇的是,她写得一手上好的飞白体,可以和我的字做到以假乱真,有时候她甚至冒充我批阅奏折,我的那帮臣子们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分辨得出来,在她的指令下我居然可以放手数月不管朝政。
观音婢,我们的兕子可爱不?
很大程度上,她是支撑我活下来的支柱。
可如今,她……她也不在我身边了。
她遗传了你的‘气疾’之症,小小的年纪便受尽‘气疾’之苦。可惜的是虽然我有应付气疾这方面的经验,但终究不能做到防患于未然。更可惜的是由于你的去世,孙思邈悲痛欲绝,从此远离了皇宫,听说去了一座山隐居,从此专心写书。因了种种原因,这李唐上下没人能够治好我们兕子的病。也因了此,小小的人儿受尽折磨……只到她去世的那一日,我抱着她,感觉自己也走到了人世的尽头。
那个时候,一袭袈衣的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站在我面前的是从天竺取经归来的元霸。他护送江流儿前往天竺求取《三藏》真经,花了十九年的时间回到长安,如今江流儿在寺院编撰《大唐西域记》,说是要将十九年来前往天竺一路的所见、所闻、所学都写下来。而元霸呢,因了一路的风霜艰辛,脸上全无戾气,有的是慈眉善目的笑,有的是洞悉天下的神。
“二哥,记不记得我前往天竺取经时说过的话?”
“你不是佛家中人么?不是说自取经之日起不再是父皇的儿子、我的三弟了么?怎么又愿意称我二哥了?”
“佛说:命由已造,相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