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全军追击 ̄哈哈哈!”王有宏刚发布完命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仰天大笑起来。
但是事情却远没有王有宏想象的那么容易,光复会最前线的部队却根本没逃走。这些人都是敢死队剩下的人员,人数还有一百二三十人。他们多数在大通学堂受过训练,至少也是最早加入光复会的一批人。这些会党出身的人有着一个共性,那就是身边的人多数都是亲朋好友,战斗中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的亲朋朋友伤亡极大,这些战士们眼睛都杀红了。他们此时根本就没想撤退。
战场是令人疯狂的地方,当熟悉了战场的硝烟,熟悉了子弹横飞的感觉之后,这些敢于留在战场上的人,此时胸中沸腾的是一种求死的强烈冲动。
“列队!”徐锡麟吼道。他在不久前的智慧中,原本还学着人民党传授的战斗技巧,躲在各种能够遮掩子弹的树木或者石头之后。每次子弹击中树干或者石头上的时候,徐锡麟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
然而在这最后的时刻,徐锡麟这位历史上大大有名的革命者胸中毫无丝毫畏惧,他就直挺挺的站在枪林弹雨里头,按照他此时最本能的直觉开始最后的指挥。
徐锡麟并非不知道面前一排排的清军正在向自己这些人瞄准,随便一颗子弹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击毙,但在一种新的、对自己和别人都没有了丝毫怜悯的心境下,他已经不再关心这件事了。徐锡麟甚至再也没有战场的感觉,他仿佛回到了与秋瑾等人一起在大通学堂训练光复军的日子。那时候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短褂,秋瑾手里拎着插在刀鞘里的日本刀。队列里头有人敢乱了阵形,秋瑾就抡起刀鞘劈头盖脸的打过去。行进训练中,前面是条杏,但是秋瑾根本下达停下的命令,整个队列就齐齐的迈进了淹没大腿的河流,硬生生的涉水而过。
目光扫过听着号令集结过来,或者已经站在徐锡麟身边的同志,他也不知道从那里抓起一支枪,徐锡麟高喊着“装弹!”然后自己带头打开枪膛,填装子弹。然后合上步枪。
“瞄准!”举起步枪,徐锡麟故意把枪托顶在受伤的部位上,瞄准了前方的清军。
“开火!”徐锡麟吼道。吼叫的同时,徐锡麟也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的射击声在徐锡麟左右响起,扣动扳机后枪托在射击的反作用力下,狠狠撞在了徐锡麟的伤口处。那剧痛感化为一种甘美的快感令徐锡麟背上汗毛直树。这就是死亡的快感,这是人类本能里头与求生**完全缠绕在一起的求死的渴望。
留下来的人都是光复会最后的精锐。这些战士正在进行着一场必死的战斗。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战士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求生的打算,留下在他们心中唯一的渴望就是死亡。
“装弹!”徐锡麟根本不看前面的战果,其实他的视野已经异样的扭曲起来,除了手中的步枪,他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即便看到了,他也没有什么概念。徐锡麟已经进入了一种除了设计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想法的境界。
不管徐锡麟的世界在如何奇妙的扭曲变化着,事实却依旧运行。这一百二三十人的单薄阵线,给了他们正面的清军以猛烈的打击。或许是因为双方距离过近,或许是新军第九镇的部队经过漫长的战斗,也开始迟钝起来。光复会方才的一轮射击,打倒了三十多名新军。而新军装填子弹的速度远没有徐锡麟他们迅速。在新军试图装弹对射前,徐锡麟已经指挥着部队进行了第二轮射击。
新军中又有二十多人倒下了,其他人在这样的恐慌中手忙脚乱,甚至连装弹这么简单的战术动作都无法顺利完成。
王有宏纵兵追击的命令此时也造成了反效果。新军各部队都向着正面之敌冲去,他们甚至来不及集结火力对光复会最后的这队人进行交叉射击。
在徐锡麟迅速领导的第三轮齐射装弹瞄准完毕,黑洞洞的枪口齐齐指着面前十分稀疏的那队清军的时候,清军队列里头暴露出来的机枪手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扣动了扳机。突突突的机枪扫射声中,机枪手前面的两个清军立刻被打倒在地,因为子弹密集,其中一人几乎被火舌给切成了两段。子弹扫清了挡在枪口前的清军之后,终于开始鞭打起不远处的光复军。三个人顷刻被掀翻。也就在此时,徐锡麟指挥的第三次排枪把面前清军稀疏的打的更加稀疏了。可蹲在地上的机枪手毫发无伤。
“呯!”“呯!”“呯!”
伴随着三声不起眼的枪响,那新军机枪手的额头猛地暴起一团血雾。他随即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再也不会不动弹。
黑岛仁长长的松了口气,工农革命军终于赶上了。
虽然只是两个连四百人的队伍,工农革命军在数千人大败退的乱流中依旧保持了高效。部队拿到的枪支,又迅速用沙袋和早就编好的拒马将军医院的正门堵住。如果让败退的光复会成员冲进军医院,天知道他们慌乱之下能把军医院折腾成什么模样。
留下了护卫之后,三百人的部队取了武器,排成紧密整齐的队伍逆着人流就向前线行进。工农革命军把步枪靠内放,同志紧紧的靠在一起。这几天垂涎这些汉阳造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果然如同预料那样。败退中的光复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