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漆漆的,平壤的夜晚安静的很,既没有狗叫,也不可能突然从哪里窜出一只流浪猫来。看家护院的狗也是要吃东西的,人吃饭尚且不容易吃饱的朝鲜,养这些动物未免太奢侈。除了日本军人的脚步声,还有那些被绳捆索绑的朝鲜人叽里咕噜的哀求声之外,街道上就跟死一般沉寂。
好不容易等日本巡逻队从街上走过,金六龄又等了一阵,见果然没有别的人在街上出没,这才偷偷从藏身处溜出来。平壤的主干道上好歹也有了一点路灯,拒有灯的地方往往都是日本人设有警察局,巡逻点的地段,也让漆黑的平壤感觉亮堂了不少。只是这些灯火与武汉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在金六龄看来,人民党新建的武汉极为宏伟一片片四层楼组成住宅小区外,是宽阔的大马路。路灯不算很密,但是每天晚上灯光总是会亮起来。灯火附近也是群众喜爱聚集的场所,即便达不到不夜城的地步,武汉的晚上的时候总是很热闹的。离开繁华的武汉,回到熟悉的平壤,金六龄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金家是平壤地方上的有钱人,家里面的房子论面积绝对比坐去五六口人,面积六七十平方的楼房要大很多,不过人民党住宅区里面家家户户都有的自来水,电灯,出门就能乘坐的轨道交通工具,乃至于新出现的烧煤气的汽车和用电的电车,这样的氛围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与平壤相比,那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脚下的地面坑坑洼洼,高高低低的走着,金六龄怀念起武汉平整的柏油马路和水泥马路。那就是工业的力量,拥有了工业力量的人民党突然就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如此流畅,如此宏伟。
“一定要把日本人从朝鲜赶走,然后让朝鲜也变成中国那样的国家。至少让平壤也如同武汉一样繁华!”金六龄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决心。
走过了黑暗的接到,一路回了家。按照暗号敲了门后,没多久大门就轻轻打开一条缝。“是我!六龄!”金六龄低声说道。
开门的人没多说什么,只是把门打开的更大了一些,金六龄赶紧溜了进去。进了正屋,家里人已经纷纷醒来,见到离家一年多的金六龄总算是安全的回到家,自然是不胜之喜。先安排了金六龄吃饭,冰凉的窝头和泡菜自然没有办法立刻加热,连水也是冷的。如果在武汉,即便蜂窝煤不可能立刻进入到炒菜的温度,但是热水壶里面好歹也会有热水可以喝。但是这可是自己的家,生活不便带来的这点不高兴完全被回家的幸福感压倒了。
家人围着金六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饭,母亲的眼中闪动着泪光,而父亲和哥哥脸上则是欣慰的神色。
清末时候满清屡战屡败,朝鲜原本就不待见满清,见中国再也不是东亚霸主,就很想摆脱满清的控制。先后向俄国与日本抛了媚眼之后,朝鲜最后勾结上了日本。可朝鲜上层万万没想到的是,满清很可恶,满清很无能,但是并不等于选择了满清是错误的。朝鲜引狼入室的行为直接导致甲午战争十五年后就遭到了被日本完全吞并的结果。
金六龄作为读书人很受家里面期待,希望他能够考上科举后完成光宗耀祖的使命。日本当然不会承认朝鲜的科举,金六龄这等老式家族也不可能立刻融入新式教育体系的证书。前程被断送之后,金家从原本一个普通的朝鲜富裕阶层直接变成了激进的反日派。金六龄和哥哥金三顺出去寻求解放朝鲜的道路。金家家族则留在平壤暗中联络需求朝鲜复国的当地人员。
拒日本人极力封锁情报,金家也知道一点人民党在东北重创日军的消息。金六龄满嘴窝头、泡菜以及凉水,仍然想方设法的匀出舌头来,兴冲冲的把自己所知的近期消息全部告诉给家里面。听说离家很久的金六龄已经投奔了人民党,金家上下很是欢喜。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金六龄就问起家里面的情况,特别是方才看到的日本在朝鲜抓人的事情。
金家上下近几年最大的感受是日本盘剥地方是越来越狠,而抓人的事情金家也觉得颇为奇怪。日本人先是把平壤的乞丐流浪汉什么的都给抓走了,那些小偷小摸的家伙也被抓了个干净。没了这些人之后,平壤日子虽然还是不好过,不过出门之后感觉倒是好了不少。
“日本人把那些人都给抓到哪里了?”金六龄颇为奇怪。
“这个……,只是听说把他们给抓去北边了。到底让这些人去做什么,暂时还没有打探出来。”金家的父亲说道。说完这些,金家的父亲忍不住再次追问道:“人民党已经夺取了中国?”
金六龄充满信心的答道:“人民党现在已经攻占了北京,要不了多久就能夺取整个中国。”
怕家里面不信,金六龄还把自己乘坐火车从长江边上的武汉一直到了中朝边境的见闻给讲述了一番。旅行这等事若是没有真的见过,编谎话都很难。见金六龄说的眉飞色舞,金家上下也就真的信了。有这样的大势力撑腰,金家对恢复朝鲜充满了信心。
不过这兴奋也是暂时的,聊到了深夜之后大家都困了。金六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来之后就发现家里面人竟然还都在家。金家有自己的药品买卖,平日里家里面四处经营,根本没有太多闲暇时间。金六龄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还耽误了家里面的生意。
“这些日子日本人盘查的厉害,不开门反倒好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