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吕雉那身影,刘邦内心便有一种隐隐的痛,不知为何他还是希望能得到吕雉的关注和牵挂,可他带兵在外数年间丰邑断断续续来不少信件,可始终没有吕雉单独写给他的。
这让刘邦一想起来,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反而是身边的侍女关怀备至。
久而久之,刘邦便将与吕雉的儿女情埋葬在心底,此刻刘邦再次想起,觉得是时候将他们接到关中来,享受一下王者家族的待遇。
思虑至此,刘邦才接受韩信等诸将的建议决定出关,出函谷关。
既然要出关,便需要有兵马,刘邦询问道,“寡人欲出关,并迎属亲于沛,何将可调?”
自刘邦拜任敖为御史守丰以来,刘邦将家人的安全完成托付给任敖,任敖默默坚守此城,修筑防御工事。
丰邑沛县,这个地方刘邦太久没有记起,提到丰沛,刘交的眼睛亦发红,他亦想念家人,想念那个已经三四岁的刘侄。
刘交建议道,“废丘久攻不下,不如改变策略,困而不攻,耗其粮尽,必然不攻自破。”
此言本没什么特别,群臣诸将皆知此理,兵少粮绝,自然不攻自破,然刘邦从中听出刘交的言外之意,“抽调围废丘之将,交弟之言正合吾意。”
郦食其则道,“抽调兵将,废丘有变,尚能控否?臣担心。”
郦食其说的很诚恩,刘邦听得亦用心,“寡人信重敬伯将兵之才,有敬伯在,寡人安心。”
刘邦稍加思索便决定道,“立刻调回灌婴......”
现在围困废丘的战将有曹参、樊哙、灌婴,三名麒麟将同时看着废丘这座顽强的城。
天是灰色的,秋风更凉,竟似是灰色的,九月的下旬已经略带萧瑟之意,如果不是花草树木的红与黄,整个废丘几乎没有一丝暖意,就连那被染红的城墙给人的亦是冰冷的死亡气息。
夜尚未降临,便已燃起篝火,点起风灯,一将静静的望着废丘郭墙,看着墙下的汉卒打扫战场,搬运那些永远长眠的兄弟,将滚木与礌石移除。
矗立良久,如风中的顽石,但他目光清激如婴儿,正是从塞地凯旋而归的灌婴。
废丘围困后,曹参、樊哙、灌婴三人轮番进攻,灌婴刚刚结束一场攻城战,他眉头紧皱,意识到此城难克程度远超栎阳。
与灌婴同样神情凝重的便是另一位战将,随灌婴击降司马欣的巴人将范目。
范目,一位铮铮汉子,巴人部族长,他那双很少流泪的双目,此时竟有些湿润。
“族长……为巴卒流泪乎?”
暗度陈仓,败雍军,与灌婴合力东进塞国,定塞地,降塞王,大小十数场战斗,巴人奋勇而战,可谓所向披靡,虽有死伤,然加起来不及一场攻废丘之战。
雍王果然是末秦第一战将,竟如此难克。
范目心里隐隐作痛,他心里本在问自己,如此组劲旅为何,为汉而战秦又为何,绝不能忘记初衷,范目默默警示自己。
范目听有人呼自己为族长,忙抬头道,“非也,风沙催眼泪。”
呼自己为族长,如此亲切的称呼唯有巴人呼喊,汉王诸将皆常称呼他为范将军,范目不愿巴人看到自己流泪,来人乃一名巴人汉军的千夫长,“族长,灌将军有请。”
听到灌婴来找,范目那眼眸中的一丝丝愁缕立刻消失,变得坚毅,眸光如刀,面容如岩石般给人以刚硬感,浑身散发的气息立刻骤变,整个人仿佛一杆枪,汉国先锋之枪。
那名千夫长望着范目远去的背影,眼神满满的敬佩之意。
范目远远便看到灌婴,灌婴脸上却没有无法拔城的忧愁,反而双眸中透着丝丝兴奋之色。
只听灌婴道,“范将军,汉王召吾二人……”
栎阳,再次到栎阳,范目和灌婴心情大不一样,灌婴看到栎阳箭楼和城墙上摆动的红色汉旗,心中突然萌生一股自豪之感。
没错,灌婴确定是自豪之感,过去关中乃大秦之地,曾在秦始皇手中统一天下的大秦之地,如今这大秦之地即将全部归汉王所辖制,那么蜗居巴蜀的汉将,即将成为大汉之将。
当之无愧的大汉之将,至少地盘可与领九郡的楚霸王相匹敌。
这感觉没错,想到成为大汉之将,跟着汉王东出一统天下,灌婴便忍不住激动,这种只有说书人里的故事,怎能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范目看到那红色旗帜飘扬,脸色镇定,心中淡淡道,“待汉旗插遍关中大地,吾该归阆矣。”
因何而出,因何而归。
二人看到旗帜各有心思,缓辔驶入。
栎阳宫殿内已换主,群臣诸将围坐在长案上,便饮便聊,仿佛是一场轻松愉悦的酒宴,哪里是一场透着杀伐气息的兵事秘议。
刘邦那双眸子时而似皓月柔化宁静,时而如秋阳一般灼热。
刘邦道,“既如此,按此谋划执行,灌婴、王吸、薛欧随寡人出函谷,范将军北上协助吕泽早定上郡……”
话音落地,尚未掷地有声,便见到郦食其神情慌张的走向大殿,走到一长案前伸手欲拿酒樽中的木勺,却又忍住放下,没有向自己的葫芦里倒酒,他抿抿嘴,快速向刘邦席坐之处走去。
步履轻快,居然没有摇摇晃晃。
刘邦见到哈哈大笑,“难得见到广野君未醺之态。”
郦食其脸上仅仅激起一层笑意,这和酒徒的常态不太一样,酒徒常带三四层笑意,刘邦立刻意识到郦食其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