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震天,冲锋在前,那法号“本痴”的少年和尚仍旧身形不动分毫,突然默念起一段经文,他声音略低,却是清清楚楚传入了每个人的脑海,似是无形佛音,洗涤着众人全身。随着经文的响起,山顶处那座体积不大的小寺庙似受感应,十数位高僧赫然出现在寺庙上空,盘腿凭空而立,也都诵念起艰涩难明的经文,少顷,柳丰似是听到了一声钟响,钟声飘扬,如流水般缓缓淌过众人身体,舒缓且又温和,也同时漂流进了奔行而来的众多蛮兽耳中。
本痴闭目走在前面,单手树立胸前,一步步往前踏去,但见其嘴唇微动,似在吟唱,曲意深奥难明,如天边梵音,逐渐回荡在周围。远近蛮兽似受了这梵音的影响,竟渐渐平和下来,慢慢向那少年和尚靠近,跟随在其左右,缓缓前进。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风吹草动,蛮兽们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未久,那少年和尚睁开了眼,众兽突然匍匐在地,野性全无,那少年和尚口中轻轻念道:“众生皆苦,诸位且睡一觉吧。”
冥冥中似有什么在召唤,众兽轻轻呻吟一声,竟是都陷入了深眠当中,这一深眠之景当真令人动容,但见众兽面容祥和,似在享受美梦,整个山谷里,充斥着久违的安静宁和气息。
山上众人许是见过此等场景,虽有震撼,却不如柳丰一般怔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就连一旁的古元面色突转凝重,悄悄离开也未曾发觉。
山下,少年和尚依旧站立未动,身后一袭僧衣掠过,却是从山顶落凤寺飞身而来的一名青年,虽是光头和尚,仍是难掩其清新俊逸之貌,举止从容,颇有大将之风,少年和尚见了身后之人,双手合十道:“大师兄!”
此人原来便是本业大师四位弟子之首、法号“本定”的大衍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传闻此人佛学悟性极高,曾游历天下,传经诵佛,结下无数善缘,世人不知其名讳,都称其为“游佛”大师,足可见此人在世俗人心中的地位。本定瞧了瞧匍匐在地的群兽,点了点头,面露微笑,待那少年和尚走近,见他面有疑惑,便道:“四师弟可有疑问?”
本痴神色微疑惑,道:“大师兄,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本定望着这位心性淳朴的小师弟,突然叹了口气,道:“是不是三师弟又给你说了什么?”
本痴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三师兄说众生皆苦,蛮兽作乱,却是人族咎由自取,让我不必理会。”
本定摇了摇头,道:“四师弟你心性淳朴,论聪慧虽比不过三师弟,但若论这份质朴心性,却是难能可贵。三师弟他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聪明,反而容易自误,导致佛心不正,一旦走入歧途,那就万劫不复了,师父他老人家随时将三师弟带在身边,便是担心他一旦钻了牛角尖,便好即刻化解。”
本痴道:“可三师兄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本定摇头叹道:“当真是痴儿,罢了,师兄且问你,刚才你所施展的‘天龙真音’可知其妙处何在?”
本痴道:“师父传授‘天龙真音’时曾说,它可传递施术者的心意。”
本定道:“那你刚才对它们诵念梵经之时,心里可想着什么?”
本痴道:“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好累,好想休息。”
本定笑了笑,道:“你将心意传递给了他们,所以他们才能暂时摒弃兽性,雄狮也才能够与那羚羊相安无事的睡在一起。”面色突然一正,又道:“那师兄再问你,什么是魔?”
本定这话问得十分突兀,本痴却是身子一震,突然抬头,道:“师兄,我......”
本定摇了摇头,道:“三师弟最近机缘巧合下曾获得了一本《道魔志》,他本认为道为正,魔为邪,可自从看了那《道魔志》后,便认为道未必为正,魔亦未必为邪,这些想法三师弟应该也曾对你说过了?”
本痴点了点头,眼中精光闪烁,本定叹了口气,道:“三师弟他自小聪明伶俐,但他涉世未深,心思难免混入杂念,各种念头此生彼涨,已非单纯之心,那正邪之分他又怎能理得清楚。师父门下我等四人,以三师弟最为聪明,但师父曾言,若论心思单纯,在佛道上的造诣,却要属你走得最远。师弟你大智若愚,心无杂念,这一点就连我也不如你。”群兽的呼吸声平和有力,本定听在耳里,又道:“正邪之道,说来复杂,但又极为简单,正如这些群兽,他们天性单纯,思想可没人类复杂,‘天龙真音’传达了你当时的想法,累了,那便休息休息吧。它们的心境也为你有了这一个小小的改变,尽管你不易察觉。但若是你心存恶念,你觉得又会如何?”
本痴恍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是他心存杀意,那这些野兽岂不是也......?当下摇了摇头,双眸神色似乎变得明朗起来。本定看在眼里,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心意不通,便生嫌恶,兽族作乱,绝不是人族咎由自取便可轻易概括的,三师弟的话你切勿放在心上。”
本痴双手合十,道:“是,大师兄,师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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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蛮兽浪潮并未造成大的破坏,山上聚集的百姓在一番感激言语后纷纷回到了落凤镇。落凤寺归于平静,渐渐进入深夜,便在其西北方不远的一处巨木下,古元面色凝重,皱眉半晌不语,直到一名白衣男子的出现。
此人神踪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