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昨夜柳丰擅闯安灵殿,动静不小,大衍寺随后确是加强了附近守备,本痴却非为他而来,只听他道:“此地安静,师兄他们不会经常过来,小僧性喜僻静,喜欢到此地参悟佛法,却没想今日一早便遇上了师父。”
柳丰被他淳朴心性感染,似乎心绪也宁静许多,又道:“未经允许,扰了小师父清修,还请小师父勿怪。”
本痴忙摆手道:“此地非我所有,施主何来打扰一说?兴许是......是小僧与施主有缘,固有今日相见。”
柳丰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和尚当真有几分常人难及的纯真,又道:“小师父,我受伤在此,难道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
没料本痴却是摇了摇头,道:“在小僧看来,施主便是有缘人,并无其他身份。”
柳丰微微一怔,道:“若我大奸大恶之辈,小师父岂不是可以惩奸除恶,这想必于佛法有益。”
“施主此言,小僧不敢认同。”本痴断然否决柳丰提议,又道:“三师兄曾言,世间善恶之别,均是起于成见,正邪之分,并无明确界限。施主所谓奸恶,并非起于小僧所感,而小僧对施主并不了解,却也不敢多加判断,若是一味区分正邪,未免太过着相,落了下乘。”
柳丰点头道:“你那位师兄当真了不起。”心里却并不认同,本痴口中的三师兄,想必便是昨日他见过的那位本明小和尚,二人年纪相仿,但真比较起来,却是眼前这位本痴师父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印象。
本痴见他夸了自己师兄,自然高兴,道:“三师兄他脑子聪明,佛法悟性极高,我是十分佩服的。”
柳丰不置可否,忽觉有些头晕,想必是昨夜激斗的后遗症。本痴见他状态,便让他靠巨石边休息,自己则选了处相隔不远的地方开始每日的功课。
两人相距不过百米,本痴仍能静心诵念,并不因柳丰的存在有何分心。柳丰被他状态感染,似乎也变得安静下来,开始闭目养神,未过多久,精神稍佳,试探性的传音入密,想知道古天通昨夜到底为何销声匿迹,险些致他于死地:“前辈,你能听到么?”
“我又不聋。”古天通毫不客气,显然并未意识到自己昨夜举动有何不当之处,没好气道:“何事?”
柳丰为之一窒,刚想好的质问之语竟是有些说不出口:“前辈昨夜......”
话未出口,古天通登时出声打断道:“你是想问我昨夜为何袖手旁观,不管你死活?”
柳丰默然,就当是默许,只听古天通续道:“那老家伙分明手下留情,我又何必出手?而且,以我目前的状态,绝不是他的对手,勉强出手,不只救不下你,还会提前暴露我的存在,这笔买卖,换作是你,会不会做?”
柳丰一时语塞,古天通分明有些强词夺理,但他却无从反驳,事实上,古天通本身便存了私心,未进入安灵殿则罢,一旦成功潜入,柳丰的实力如何变成为古天通能否找回真身成功复活的关键,昨夜他有心考究,却让他意外发现一件大事,冷声问道:“我问你,你身上的巨灵诀是你老爹传的?”
若是本痴此时朝柳丰望来,便会看见柳丰此刻脸上的震惊表情,巨灵诀可谓是他父亲柳辛阳留给他的最大秘密,这世上除了天蛛族的族长爷爷知晓此事,便再无第二人能够看出白龙意象背后所蕴藏的巨灵诀真谛,没想到古天通如今竟是一语道破,除非他是......
“前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柳丰仍是否认。
“哼,你昨夜所使的白龙意象换作这世间任何一人,怕也瞧不出来,偏偏是遇上了我。”古天通虽是身死百年,那股舍我其谁的孤傲心态仍是展露无遗,“你可知当年你老爹与我打赌,最后是靠什么赢的吗?”
当初柳丰与古天通道魂魄相遇时,曾听他讲到过往,父亲柳辛阳确有与他打赌一事,而数年前蛛焱将巨灵诀交到柳丰手里的时候,也的确曾提及巨灵诀的来由,一番推敲,柳丰几乎已经肯定古天通便是当年刺激了老爹的巨人族子弟,没想到因果轮回,柳丰如今竟是将当年的事继续书写了下去。自与古天通认识以来,柳丰便对古天通的身份有所顾虑,当下竟是有些释然,道:“莫非便是前辈所说的巨灵诀?”
“难道还有假?”古天通沉声道:“哼,小子你胆子不小,你可知已犯了死罪?”
柳丰脸色微微一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巨灵诀关系着巨人族的修行隐秘,古天通身为巨人族子弟,难保其不会痛下杀手。正犹豫间,古天通的一席话却是打消了他的疑虑:“瞧你这点胆子,没出息,换作你老爹,还不得直接跟我干一架?”古天通言语粗旷,对其父却是推崇备至,古天通随后一叹,道:“巨人族毁都毁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昨夜功亏一篑,想办法助我恢复真身才是关键。”
柳丰松了口气,道:“安灵殿有那老僧坐镇,凭我一己之力,却是没法潜入。”
古天通没好气道:“那还用说?你好好养伤,让我好好想想。”说罢再不言语。
柳丰长出口气,昨夜惊魂一刻,当真是让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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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当柳丰再次睁开双眼,已经是黄昏时分,本痴小和尚不知何时离开的,在他身前兀自放着两个白面馒头和一些素食,该是本痴见他迟迟未曾从呼吸吐纳中醒来,便自行去寺中取了些干粮放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