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寒凉,白月孤悬。
小院里只有江屿的客房还亮着灯火,江屿安坐在条凳上,仔细聆听者对坐女子的娓娓讲述。
虽然早就猜到这两人的身份并不寻常,可江屿确实猜想不到眼前的女子竟是当朝工部尚书周汝杰的独生女。更想不到,周汝杰一家竟然突遭横祸,满门百余口,竟只有她一人逃得性命。
说到亲眼见到周汝杰死在黑衣人之手时,周小月的眼圈一红,说道:“十三叔带着我拼死赶到父亲的书房时,正好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父亲的尸体旁边,他一见到我们马上就逃走了!”
江屿微微低下头,柔声说道:“周姑娘还请节哀。”
周小月试着想忍住悲伤,可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串般滚滚而落:“如果让我碰到那人,我定要亲手了结他为爹爹报仇!”
江屿递给周小月一方手帕,柔声说道:”周姑娘,你亲眼见他杀了你父亲吗?“
周小月蓦然抬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屿皱着眉,目光深沉的看着周小月:“所以,你并没有看到他动手杀人,只是看见他站在令尊身边,是吗?”
周小月沉思了片刻,重又把当时的情景回想了一遍,终于点了点头:“不错,我们赶到书房时只看见那人穿着夜行衣站在爹爹身边,爹爹流了好多血……”
周小月说到这里便又哽咽着说不出话。
江屿深吸了口气:“周姑娘,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看法?”
周小月哽咽着点了点头,江屿见状便字斟句酌的说道:“刚才你说听到侍女的惨叫声便赶紧起来穿衣服,等你穿好衣服时,家里已经火光四起了。你出门时正好遇见十三一路拼杀过来,然后,他带着你又杀到书房,而后就见到那人正站在你父亲的身边,他一见到你们就跑了?”
周小月皱眉思量着说道:“不对……他不是一见到我们就跑的,我记得他好像是被十三叔打跑的……”
江屿闻言扬了扬眉毛:“被十三打跑的?”
周小月嗯了一声:“错不了!”
江屿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有些误会。”
周小月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盯视着江屿,江屿便继续说道:“从你听见响动,到家里火光四起,这个过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想来那些刺客不仅人多势众,而且个个训练有素,否则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将一百多人屠戮殆尽。那么问题来了,当时你和十三已经是唯一的幸存者,那名刺客为什么不对你们下手,反而逃走了呢?”
周小月的眼中闪出迷茫的神色,过了片刻才迟疑着说:“如果不是被我们打跑的,那会不会是他从爹爹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
江屿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指着桌上的小印说:“你说得对,他确实带走了这方印,可刚才他又让我把它交给亲手你,可是你却根本不认识这方印,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
“你们要找唐弈人,而他则要把唐门的印章交给你,你们两个的目的虽然不同,可却都跟唐门有些关系。这感觉……怎么说呢,像不像你们各自拿着一半线索去找答案?”
周小月的眼睛豁然睁大:“再怎么说那也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江屿挠了挠鼻子,苦笑着说:“而且,恕我直言……你的十三叔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刚才他俩过招的时候我亲眼见了,过了十几招,人家连剑都没抽出来……就算是你们俩肯定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我也不觉得他是被你们联手打跑的……”
周小月的眼中再次闪过迷茫的神色,嘴里碎碎的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给自己答案,又像是在不断否定自己。
江屿看着她彷徨无措的样子,脸上现出一种悲悯的神情,他柔声道:“既然他跟了一路都没有对你们下手,我想他应该没有恶意,下次再见面时你们好好聊聊,把话说开吧。”
周小月彷徨着正要说话,却听见远处传来十三的怒吼声,声音中满是挫败和无奈。周小月收回目光,看着江屿温柔的笑脸,终于点了点头。
十三追着李牧遥跑了半条村子,眼见着前面的人拐进了一条巷子,可等他追过去时,巷子里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十三把满腔的愤怒化成一声大吼,吼声浑厚响彻大地,惊起了村中熟睡的百姓,也惊动了后山坡上一个高大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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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候梁瑞目光阴郁的看着梁书:“怎么样,想不想打这个赌?”
梁书皱眉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尸体还会跑吗?”
梁瑞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看看。”
“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梁瑞轻呵了一声:“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敌人是谁吧?”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明知道周汝杰死的蹊跷也不能为他们伸冤吗?”
梁瑞缓缓闭上眼,良久才道:“周汝杰是堂堂正二品的工部尚书,他全家百十口人会全都葬身火海连一个活口都没有?敢在京畿重地屠灭周汝杰满门的人,天下能有几个?”
梁瑞的话只如一盆冰水浇在梁书的头上,听得他遍体生寒,可他心里还有疑惑:“可陛下不是龙颜大怒,要三司限期破案的吗?”
梁瑞喟叹一声:“你以为这天下是谁的?你以为陛下整日炼丹不问政事?他心里可明白着呢,周尚书灭门那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