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这凉城地界,匪患横行不是一日两日了,来了走,走了来,百姓苦不堪言。
可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麻木了。
通常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求援或者给东西。
有些时候。。。还得给人。。。
可来帮援的除了附近几个联防联保的乡里乡亲,不管是哪一路的人都不是白来的,那都是要收救援费的!
有的甚至出价比土匪还多,要是不给,他们比土匪还狠!
这也是刘书槐起初对郭麒云一行虽是小心恭敬却也不冷不热的原因。
可如今人家不仅对救援费只字不提,竟然还主动拿出银元帮助安葬死者,这哪里是义士啊,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刘书槐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他泣不成声的说道:“几位大德。。。我。。。我代全庄儿父老谢过了!谢过啦!”
说着“嗵嗵嗵”的磕起头来。
刚才还挺泼辣的刘家大姐鼻子一酸,也跟着自己的男人跪下来磕头。
村民们见这几人不仅救了自己,竟还愿意出钱收殓村里的父老乡亲,这还了得?!
一个个哭喊着“活菩萨!”
”恩人!。。。”
“义士!”
”大善人”
全都跪了下来。
郭麒云两手兜着银元,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大兵们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笔直的荷枪护卫在郭麒云身边。
在他们看来,元首阁下何等高贵的存在,受到人们膜拜是无可厚非的。
这时,郭麒云突然觉得村民们的说话声变得模糊不清,头有些发昏耳朵也嗡嗡的响。
刚刚穿越过来、赶了一个小时的赶路、第一次开枪杀人、血液和死人的刺激再加上紧张,此时一股脑的作用在了他的神经线上。
他只觉得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话说郭麒云突然倒地,可吓坏了大家伙儿。
几个大兵惊呼着“元首阁下!”便冲了过去。
而这奇异的称呼却淹没在了一片“好汉、恩公、义士”的呼声之下。
大家伙儿一窝蜂的奔向郭麒云,却被两个大兵拿枪挡在外面。
尤其是郭大壮凶神恶煞的面孔加上近两米高的庞大身躯,简直就是寺庙里面目狰狞的守门天王,吓得众人又退了开来。
保长刘书槐一跺脚朝人群喊道:“黄家二哥呢?黄。。。哎呀你赶紧过来”
——
当郭麒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窗外有三五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他觉得自己被温暖包裹着,格外的舒服。
可是干渴的喉咙和嘴里莫名其妙的苦味却让他想赶紧找口水解渴。
郭麒云刚一起身就惊动了一旁护卫的马如风。
马如风赶忙过来搀扶并关切的问道:“三哥,您感觉好些了么?”
郭麒云龇牙咧嘴的勉强起了身,说道:“啊。。。额。。。感觉还可以,赶紧给我拿口水来,嗓子冒烟儿了”
马如风答应了一声,立刻倒了一碗水递了过来。
郭麒云捧着碗喝了个精光,这个时代甘甜的井水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一壶水下肚后立刻让他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放下水碗,他开始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屋子。
相对于之前进去的那间破屋,这房子虽然也是土培的,可墙上却糊上了白糨纸,让人觉得干净整洁。
不长的炕面上,铺的是白壤花面的棉被子,炕边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木箱,上面雕刻着八仙过海的人物。
地上有个小方桌,还有四条长凳。
另一边是一个书架,放的满满的书。
墙上挂了一副对联。
上联:景行惟贤,当立最高处;
下联:风励薄俗,所争没世名。
屋内摆设虽算不上丰富,却让人有种书香扑面的感觉。
郭麒云张口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是刘保长找来了一个叫黄家二哥的人,说是郎中。。。就是医生,他摸了摸你的手腕并制作了一些液态药品。在给您喝之前我们三个都喝过了,味道很不好,但是没有毒,就给您用勺子喂了下去。这是刘保长的家,他说让你在这好好休息”
郭麒云听到马如风的介绍不禁莞尔。
也难怪,这些大兵是不会知道什么是中医的,更不懂什么是汤药和号脉。
“大壮和二壮呢?”
话音刚落,两个面无表情的壮汉从门口走了进来。
“三弟,您有什么吩咐?”
郭麒云拍了拍脑门,摇了摇头说道:“哥儿几个不用这么严肃。。。哦,对了,刘保长现在在哪里?”
郭大壮说道:“他们一早就出庄了,说是去送殡,可能是一个地名。。。”
郭麒云的神色转为暗淡。
“不是地名,是。。。”
“算了,我们一起去送送吧。。。”
——
此刻的大平庄外到处是“白衣白帆、黑旗黑棺”。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叟吹着唢呐,悲凉的调子夹杂着村民的哭声让人觉得这严冬日里难得的阳光也变得阴寒,一如人们的心情。
郭麒云默默地看着村民们将棺椁下葬,又将土坑填平,最后垒出坟头。
他们一边烧撒着纸钱一边用哭嚎释放着心中的苦难和不舍。
如果是几天前,这里的一切对郭麒云来说只不过是历史的文字和图片记载,大部分人充当了时间的过客和历史的载体,连姓名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