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颜小玲睡得很沉。
经过世界末日降临的惊恐逃生和心理洗礼,她已身心俱疲。
马德彪在二楼给她找了间房,房里有张极大的床,大到足以睡两个人。
颜小玲开始时还有些警惕地想道,马哥会不会半夜趁自己熟睡时......
可等她将脑袋放在蓬松舒适的枕头上时,就什么也不想了,她太累了。
颜小玲睡了,可马德彪却没睡。
他搬了把小凳子放在那条墙缝旁,又翻遍了所有房间,终于找到把长柄斧。
静静靠在冰冷的墙上,马德彪一手抱着斧头,一手拿着手机,双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张合影,老婆,自己和女儿。
老婆佘晓婷笑得很温柔。
她笑时总是嘴先一弯,然后自然地扯动脸上肌肉,既不露出牙齿也没有笑得很夸张,很恬静的那种笑。
女儿的笑很开心。
阳光透过她带有细绒的嫩脸,均匀地遍她全身,整个人如同天使般惹人疼爱。五岁的孩子嘛,只要爸爸妈妈在身边,她们便总是开心的。
马德彪看得很仔细,直到手机提示快没电了,他才收起手机。
今晚,马德彪没打算睡觉。
他清楚地记得,颜小玲在看到那扇红色铁门时的表情,惶恐、害怕、担心,还有她看着自己眼神中的一丝复杂。
马德彪知道颜小玲当时想说什么,也明白她为什么没说出口。
世界末日、丧尸、自相残杀......
这些饱含负面情绪的字眼,从今天开始就不仅仅是字眼了,它们是活生生的,如同外面游荡的丧尸。
马德彪自认不是个完美的好人。
他的自我评价是:一个带刺的好心人!
已经三十岁的他虽然称不上了解这整个世界,可在这世上活了一万多天后,如果还对它抱有美好幻想的话,那他不是个白痴就是个内心强大至极的人。
这两者的区别便是这根——刺了!
而这根刺,他马德彪今天已经扎出去了。
好人,好心人。
这两个词的意义很近,近到几乎模糊。
可马德彪认为这两个词还是有区别的,好人在无数电视电影上比比皆是,用不着他再形容。
而好心人,却是马德彪对自己的独特称呼。
他不想做烂好人,也不想当老好人。
他觉得当好人挺没劲的,做了好事既不会得到表扬也没有奖状发,有时反倒受委屈。
而好心人就不同了。
他经常对自己说:我有一颗好心,我时刻准备着去帮助别人,可那是在扎出那根刺之后。
他很喜欢一句歌词,也许能代表他的观点吧,歌词是——该出手是就出手!
马德彪认为,这句歌词的重点不是“出手”,而是“该”。
他不善于表达,可他自己却深深知道——好心人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当个好心人。
......
夜,越来越暗了,暗得马德彪几乎忘了自己的手在哪。
他的双眼紧紧贴在墙缝边,手中斧头被他攥得汗浸浸的。
蓦地,一只丧尸进入他的视野。
这只丧尸很高也很壮实,它从视线左边出现,晃晃悠悠地朝右边走着。
忽然,丧尸在红色铁门门口停下,它有些疑惑地冲铁门转过头,嘴中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看到这里,马德彪轻轻地离开凳子,拎着斧子就朝后面的木门走去。
关门时,他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花板,顺手在墙角拿了只啤酒瓶放在门脚下。
与此同时,红色铁门内。
这是一个四面有围墙的小院子,门后是一片空地,再往后便是几间小平房了。
此时,那被称做副队长的中年人正坐在院子里吃饭。
中年人一边吃着,一边和旁边的年轻人说着什么,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除了他们以外,屋子门口还有几个人:两位老人,三个女人,外加一个孩子。
“栓柱子,你看你吃饭那个样儿!啧啧啧,你眼斜也就罢了,怎么连嘴都是歪的?不要浪费粮食,把撒地上的饭给我捡起来,一会儿好喂狗和鸡。”
中年人对一个斜眼青年骂道。
“哎,我说二叔,老镇长让您把我们都集中起来也就算了。可为啥还要把狗啊鸡的都弄进这武装部来?这不成鸡窝狗窝了?”
斜眼青年边捡地上撒落的饭粒,边顺嘴抱怨着。
“哈哈哈,栓柱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镇长可是只铁公鸡啊,你想啊,镇上的人都去水库看热闹,万一来个偷鸡摸狗的家伙,还不得把全镇的鸡都偷了?”
一个青年插嘴道。
“二,二叔!你说老镇长他们咋还没回来?我爹他们也是,电话也打不通。都这时候了,老子都该去接他们......顺便接媳妇儿了。”
另一个青年也抱怨起来。
中年人听了一笑,他吞了口饭,调笑道:
“你小子接爹是假,接媳妇儿是真吧,哈哈哈!”
众青年马上哄笑起来,个个出言挑逗那个要接媳妇的青年。
而就在众人嘻闹时——
“嘭!嘭!嘭......”
铁门一下被敲得山响,吓得院子里众人都是一愣。
“愣着干什么呢?快去开门,许是队长或老镇长回来了!”
中年人喝了一声,同时放下碗筷拿起镰刀。
中年人是这个镇子的民兵副队长,担着协助维护治安的责任,倒不敢太马虎。
今天上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