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就是这样,只有这颗心,足够的冷,足够的硬,心无旁骛没有丝毫顾忌,你才能真正地炼化怨气。”
“你可知怨集线为何始终未满,无数次了,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因为就差一点,每一次,都只差那么一点了啊。”
谢时默站在那。
高高地仰起头,向谢月探出了手。
此刻的他,偏执得就像一个疯子,像个疯狂的信徒,对自己一手造就的神话,顶礼膜拜。
“只有小月的心生怨,才能令它达到极点,化为你的力量,让你成为,无懈可击的强者,同我一起,完成我们的理想。”
谢月缓缓地垂下了眼帘。
眼底,隐隐约约已有银白色的细线缓缓地向上攀爬。
“小月。”
忽然,“嗡嗡”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阻拦了谢月的去路,冰冷的气息,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谢月眼也未抬,“让开!”
那身形未动,他高大的身影,几乎挡去了谢月所有的去路。
下一秒,那冰冷沾满了血腥味的双臂,将她定定地拥入怀中。
耳畔传来那低沉暗哑的声音,压抑克制着所有痛苦,“别过去。”
“我让你,让开!”
他身上拖拽着沉沉的枷锁,谢月只这么轻轻一动,那本就深入他肩胛骨的寒铁黑龙,便顷刻间又没入了他的血肉几分。
他的身形明显地一颤,但将谢月拥入怀中的动作,却又更紧了一些。
“别过去,别上,他的当……”
“你的心,不应生怨。”
任凭那枷锁寸寸洞穿血肉,任凭鲜血浸湿了他与谢月的衣衫。
陈黜将谢月拥入怀中的双臂,却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我们拼尽全力所守护的,是小月你,最美好的这颗心,不应生怨。”
一颗柔软,善良,仁慈,会悲会喜,会怒会惧的心。
“我的心,不应生怨……”
谢月的身形,明显一颤。
喃喃重复着陈黜口中的这七个字,她眼底银白色的细线,似乎也跟着一颤,再无向上攀爬的趋势。
谢月茫然地低着头,几乎整张脸,都埋在了眼前这带着凉意和浓重血腥味的怀里。
一股差点失去自我的恐惧,从头蔓延到脚。
是了,她想起来了。
当年她在血腥中醒来,绝望至极,与时默殊死决战,正是因为,这是一条不死不灭的修罗道。
只有心肠够硬的人,被怨气占据满心的人,才能修成这条修罗道。
“而我,不愿成为那个人,不愿成为像谢时默,那样的人……”
直到此刻。
她似乎才刻骨铭心地明白,詹临死前那句“一日不杀他,只余循环往复的痛苦”是什么意思。
谢月自陈黜怀里抬起头来。
她浑身仍在颤抖,但看着谢时默的眼神,却渐渐地,变得越发坚毅。
“你让我一遍遍失去一切,失去自己,一遍遍死去,然后从头开始,踏上集怨的路,重复着这条路!”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痛苦!
“我是为你好,只有修满了这怨集线,修成了这修罗道,你才不会反被怨气掌控,失去自我,你才能得到真正的永生,获得真正令人颤栗的力量。”
谢时默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
分明就差最后一步了,这一次,这一次就能成功的。
“我们是一类人,只有我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怯懦,软弱,只会让你最终死无葬身之地,你终会知道,我替你选择的一切,都是于你而言,最好的选择。”
“不,我们不是一类人。”
也不知是畏极,怒极,还是疲惫极。
谢月的肩头轻颤,最后竟然捂着脸,颓然低着头,靠在陈黜的肩头,久久地未有下一个动作。
“小月……”
头顶传来陈黜温柔低沉的声音。
谢月似乎这才恍惚回过神。
她缓缓地垂下手来,“我曾拼死一战,恨极怨极,将谢时默镇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但……”
但,彼时谢月如同今日一样,并非谢时默的对手。
因为她始终不愿意走到那一步,令怨恨侵蚀她的全部。
时逢天地骤变,万鬼哭嚎,昼如永夜,鬼门大开。
然后,于这世间而言最可怕的存在出现了。
陈黜生来食万鬼,煞气冲天。
谢月能做的,唯有穷尽最后的力量,将这用谢家骨血所炼制的镇恶枷锁,指向了他……
枷锁一出,凝聚谢氏万千族人骨血修为,无人可挣脱。
它会将那所镇之人,拖进无边地狱,不得解脱。
而亲手炼出此枷锁的谢月,将与那个人,结成生死契。
谢月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得自由。
她望着枷锁冲天,犹如巨龙,将他拖进了黑暗之中。
彼时,谢月甚至未能看清他的模样。
“大神,是我束缚了你的自由,令你困苦于无边地狱,受火海侵蚀……”
谢月始终未曾抬头。
只抬起手,像是怕弄疼了陈黜一般,用指腹轻轻地抚触上那冰冷刺骨的冷硬寒铁。
“因为我们都意识到,你的存在有多可怕,我怕,谢时默也怕。但我们怕的东西不一样。”
谢时默怕的是陈黜的出现,会成为超出他们掌控之外的可怕的对手。
而谢月怕,她怕他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大神,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谢月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