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诶孙子诶。”
一拳。
“爷爷。”
“诶孙子快来打爷爷。”
又是一拳
“爷爷。”
“孙子这就没力气了?挠痒痒还嫌不得劲儿。”
又是重重一拳。
七窍流血的钱二爷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叫了一声孙子诶,又挨了一拳便悄无声息,生死不知。
随手像扔垃圾一样把钱二爷扔在一旁,中年汉子张开双臂,大口呼吸着。
栖山县今夜大雪,中年汉子袒露上身,下身仅有一条褴褛裤衩,身上却热气翻腾,像是丝毫不惧严寒。
以掌作刀割去浓密须发,面部轮廓显露出来的中年汉子神情淡漠,哪里像是刚刚杀了两名三层楼武夫,让一四层楼武夫重伤昏迷的狠人。
中年汉子突兀望向街上。
有人持枪白须白发踏雪而来。
终于面露笑意的中年汉子郑重其事向来人行礼。
那人巍然不动。
身后那杆终日供奉在张家祠堂的枪杆终于装上了枪头。
枪名撞山。
持枪者张五。
张五身后是栖山县全部兵卒。
六十人持矛列阵在前,二十人张弓欲射在后。
厮杀良久仍是没有半点在意的中年汉子破天荒神情凝重。
不是因为那几张没准头的软弓,而是因为那杆枪和持枪的那个人。
“师傅。”中年汉子开口就是在场任何一人都未曾想到的言语,“这些年可还好?”
张五无言以对。
钱才之前,门下曾有一人,天资最高,勤勉最甚。
便是眼前这杀人盈野的中年汉子。
张五满脸苦涩。
“当年杀尽那人满门,究竟是何缘由师傅你岂能不知?”中年汉子语气终于起了波澜,只是其中怨气滔天。
恍惚间,张五又忆起当年。
从军伍中退下的张五骑着一匹干瘦军马提着枪,在条小道上缓缓而行,小道难行,早已被几十年军伍生涯熬去脾气的张五也就慢着性子,时不时摘下枪上挂着的酒葫芦小酌两口,就这样晃晃悠悠一日也就能行二三十里路程。天色一暗张五就在道旁生起堆篝火,天为被地为席睡上一夜,天色一透亮就上马。不是没有拦路剪径的,只是堂堂一位五层楼武夫,在一郡开宗立派都绰绰有余,对这些大多只是粗通拳脚的乡野村夫,心情好了一脚踹在一边,心情不好是便是一枪。
张五缓缓拉开那杆枪。
行了三五天终于在乡野之间见着酒旗飘扬的张五心情大好,难得催促身下军马,历经战阵还能侥幸安度晚年的马儿呼哧呼哧赶了两里路,还是让马上的张五心急如焚,只是再如何催促的老马最多也只能是如此速度,急于赶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张五干脆下马疾行,依仗五层楼武夫体魄,快于奔马。
中年汉子猫下身子,面孔狰狞扭曲,目中渗血,双手五指成爪形,显然是江湖上的邪门功夫。
就快奔到酒旗下时,耳目比起常人敏锐太多的张五听到小道一旁草丛中有呜咽声,拨开来一看,竟是一个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的少年,嘴里堵了块破布。从此以后张五身边除了一匹马,又多了个从来不肯言说自己身世的俊俏少年。
压抑不住杀性的中年汉子一声低吼,四肢着地如走兽奔驰,直扑持枪蓄势的张五。
那日杀尽人满门的中年汉子被张五一枪入巨阙穴,体内武夫真气入脱缰野马肆意奔走,这才束手就擒。
身上插了七八根不痛不痒羽箭的中年汉子不减来势。
随后张五枪出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