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帘突然被掀开了,六月一下子看见了炕桌上皇上的两只手紧紧包裹着昭仪一只手的样子。
她正准备咳嗽一声。
回过神的林初南倏然抽回手,坐正了身子,敛声问了一句,“六月何事?”
六月瞅了皇上一眼,迟疑着。
孟轩鹤摇首,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不给力?
他沉着嗓音道:“你说,朕与昭仪是自己人,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朕听的,是不是王昭仪?”
林初南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得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六月,说吧。”
六月近前几步,咬了咬嘴唇道:“派出宫的人回来了说,说林府”
竟然是这件事,林初南的手倏而攥紧,心也揪了起来。
“林府被一场大火,给烧了。”
林初南的脸色,一瞬间变成惨白,眼眶发酸,“为何?”
六月声音更低,还不时瞅瞅一旁皇帝的脸色,毕竟,林家如今是个忌讳,她也不明白为何昭仪对林家的事情这么上心,只是当着皇帝的面,她真的是不敢多说。
六月在心里面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抄家那晚,场面混乱,不知谁打翻了灯笼,也没人管,就失了火。”
孟轩鹤一听,便知六月的话有所保留。
又林初南脸色极差,他墨色长眉紧蹙。
她竟然偷偷让人出宫打听林府的情况,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好,怎么承受的住?
林府的情况,他穿越过来后,苏腾有一天还专门给他报备了这个情况。只不过当时他对这个世界,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还真以为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大奸之辈倒台了。
因此,听苏腾说起林府被抄,林万里的儿子林兴反抗被当场斩杀,引发混乱,张邦昌便以林家之人抗旨逆上之由,将阖府之人杀了个干净之时,他也只是觉得张邦昌有点狠。
此时,才明白,那是何等残忍的斩草除根。
“林家的人呢?”林初南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嘴唇仍然禁止不住地颤抖着。
六月乍一听秦平说时,觉得林府的人很可怜,却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儿表露这样的情绪,一板一眼地答,“林家人都都遇难了。”
林初南只感觉脑中“轰”地一下,紧咬住了嘴唇。
孟轩鹤斥道:“够了!退下!”
六月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出去。
心想,完了,昭仪才得宠,被皇上知道她对林府有悯怀之心,肯定要失宠了。
室内,孟轩鹤看着林初南,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脸色冰冷,眸中闪烁着寒意、恨意、怒意、痛意等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的复杂神色。
孟轩鹤赶紧下炕绕到她那边,才一坐下,她的身体就歪在了他身上。
他接住了她,将她揽在怀里,“南儿,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再想了。”
林初南凛目隐忍看向他,泪水眼眶里打转,“原来苏腾说的都是真的,原本我还抱着一些饶兴心理,让人看看林府里是不是还有人孟轩鹤,那火灾一定是人为的,是他们要斩草除根。怪不得要将我缢死,林家什么也没了,可不就毫无顾忌地来索我的命了”
孟轩鹤凝眉,眸中有些心疼,却不敢表露太多,只有安慰道:“你现在不是活下来了么?虽然是以别人的身份,但这也算是老天有眼。以后在朕在,不怕的。”
林初南挣开他,坐了起来,摇着头,情绪很不稳定。
“不,不可能,林府不可能无一人逃脱,总要有人活下来,并且会回来的。皇上,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你说。”
“你派人秘密守在林府周围,我想会有人冒险回来林府,而张文昌他们为了斩尽杀绝没有后患,一定也在林府秘密布了探子。我不想回来的人落入他们的手里。”
“好。不过,你之前那个皇帝哥哥并不与你一心,他可调遣的人恐怕不安全。你有没有可靠的人选,告诉我。”
林初南凝眉思索着,“可靠的请皇上派中护军上官振前去。”
“上官振?”这个名字怎么感觉听谁说过。
林初南看出他不解之意,道:“上官振乃前辅政大臣上官鸿的孙儿。上官鸿死后,上官家的后辈享乐惯了,无可重用之材,早早地退出了权力争斗的中心。上官一门败落之时,上官振年纪尚幼,后来又没了父亲,很早就知道了人情冷暖。那时候我还没进宫,一次跟着爷爷去北大营,恰好碰见他被一个恶霸当街刁难,那恶霸不过是太中大夫家里一个有点脸面的奴才,狐假虎威而已,上官振却也不敢得罪。爷爷看到,想到上官鸿在世之时上官家的荣耀,心生感慨,便让属官前去替上官振解围。上官振到车前道谢,爷爷见他生的仪表不凡,问了问上官府中的情况,知道他赋闲在家,就将他举荐做了一个中郎将,他一直对爷爷很尊敬,也很感激。”
孟轩鹤明白了,当即出去,俯耳将事情交代给了沧海,并嘱咐,秘密行事,让他到建章宫拟一道密旨,盖上他的私印,亲自交给上官振,不得假手于人。
御膳传来了,林初南却没有胃口,孟轩鹤半哄半逼的让她吃了一些,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她在担心那个可能会回来的人,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吃过饭,看着她服了药,又看着她躺下。
他不愿意再留宿,起驾回了建章宫。
孟轩鹤一走,六月就进了暖阁,跪在了林初南床前,轻声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