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佩妍眼中的泪凝住,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王昭仪。
门口有风,六月将披风放回,送来了一个手炉。
林初南接过,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抚在炉身上,摩挲着上头的花纹,继续道:“皇上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理。”说罢着白布条的手腕,“你如果真的知错,就不会眼巴巴地再到建章宫来了。”
穆佩妍跪着的身子歪了一些,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底浮现一丝不忿,却不敢全部表现出来,嘴唇颤了半晌,才哑声说,“请王昭仪高抬贵手,饶过我贱命一条。”
林初南扫了她一眼,转身朝殿内走去,留下一句,“先跪着吧。”
六月与沧海赶紧跟上。
六月小声问,“昭仪,就这么便宜她?跪着就成了?”
沧海想到昨夜自己还被皇上冤枉了,若不是方才昭仪与六月替他作证报过信儿,他恐怕也要被穆美人害惨,他哼声道:“至少也得打几十板子,贬到掖庭去!”
林初南没有跟他们多说,只是又吩咐了一句,“严守建章宫的宫门,不许任何人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如果有人来打探穆美人的消息,就说她在里头,旁的不清楚。”
沧海“喏”了一声去了。
六月不解,睁着一双杏眼问:“昭仪这到底是要打算怎么处置穆美人呢?”
林初南停步,“你回去看着太子殿下吧。路上要是遇上什么人问你建章宫的事情,你就说穆美人脱簪去衣前来请罪,皇上还未定夺。”
六月闪着杏眼思索,仍是不懂。
林初南笑了笑,“别想了,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六月去了,林初南回至后殿,没有去打扰睡着的孟轩鹤,坐到书桌前看奏折。
张新柔坐在暖阁内,突然觉得张庆的按摩手法不香了,站起身来,在室内,走来走去。
张庆下了炕,细长的眼睛里一半笑意一半狠意,“一个穆美人而已,凭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主子何必如此忧心?”
张新柔瞥了他一眼,“可是她进建章宫这么久都没有出来,多方派人打听也没打听到什么准确的情况。如果皇上对她厌恶至极,该立即发落撵出去了事,怎会让她在建章宫内久留呢?”
久留在建章宫,只能证明穆佩妍有了让皇上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的价值。如今后宫之内,张新柔与王昭仪几次交手,俨然已经是冤家对头。张新柔觉得,穆佩妍一定是抛出了含元殿的把柄,来向皇上与王氏示好。
张新柔顿时后悔让穆佩妍去向皇上认罪,她应该撺掇着穆佩妍去自裁才对!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或许皇上是在建章宫内让她受罚。”张庆宽慰了一句。
张新柔觉得这不像皇上的作风,穆佩妍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必费心亲自惩处。
“我要去一趟建章宫。”
“可您在称病中。”
张新柔凛了张庆一眼,“病好了不就得了。”
这时,池夏回来了。
张新柔看见,急迎几步,迫不及待地问,“可打听到了穆佩妍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池夏无奈摇头,“建章宫的宫人换了许多,奴婢好不容易找到之前有过一些交情的一个公公,但他嘴也严的很,说皇上现在对建章宫的人管控很严,他不敢多透漏什么。他倒是告诉了奴婢,皇上服过药睡了一会儿醒了,因辍了早朝,前头很多大臣有事情想面禀,现下都在建章宫前殿的书房内挨个见驾呢。”
皇上都照常理事了,证明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也对啊,皇上现下宠着王氏,不至于傻到被人下了药连个妃嫔都不找,自个儿憋着难受。
但,建章宫内的情况却是更加复杂了。
皇上去见大臣了,穆佩妍那贱人还赖在建章宫干什么呢?
难不成投靠了王氏?
俩人指不定正在密谋着什么呢。
张新柔一刻也等不及了,凛声道:“更衣!”
建章宫的书房内,穆怀信等侯多时,终于轮到他面圣了。昨夜他帮助穆美人唱了一出戏,今早一早就派人打探成果,结果吓得差点老病复发。
此时,他低垂着脑袋,躬着老腰站在皇上的面前,大气儿也不敢出。
孟轩鹤靠在大圈椅里,身上盖着条貂皮毯子,神色恹恹,时不时将手拳起抵在唇边,压制地咳嗽两声。
半晌,才抬起眼皮瞅了一眼下头,“穆中丞进来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沧海忙道:“穆中丞怕惊扰到皇上。”
孟轩鹤“嗯”了一声,又咳嗽了两人声。
大冷的天,穆怀信额头上生是紧张出了汗,一跪到底,“皇上!老臣有罪!”
孟轩鹤抬了手,扫了穆怀信一眼,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上位者的轻蔑,“穆大人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
穆怀信咽了口口水,艰难开口,“穆美人一时糊涂,犯下错事,还望皇上念在她侍驾多年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你还挺有良心的。”孟轩鹤笑了笑,“我当穆美人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为了自保让朕重罚她呢。”
穆怀信汗颜道:“虽不是亲生女儿,当初老臣从他父母手里接过她的时候,也是许了诺会保她一世平安。”
孟轩鹤换了一个姿式靠着椅背,“穆美人的事情不着急,昨夜你跟朕说的南军中的乱象,朕倒是挺感兴趣,朕想让你写一道折子上来,专门提这件事。”
穆怀信身子一震,皇上这是要趁机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