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如遭雷击一般看着秦蒙，就好像是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
“为什么？”杨广沉默半天，问道。
“你要走的，注定是一条越来越孤独的道路，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到最后，没有亲人。”秦蒙淡淡道。
杨广眼睛里，陡然露出一抹精芒。但旋即，马上消失掉了。
“没有朋友，可以。没有亲人……我也认了……但是秦蒙，我们两个，可是在最没背景，最艰苦的环境下，相互扶持走到一起的。难道，这份算得上是共患难的兄弟感情。就不能始终如一么？”
秦蒙叹息道：“还记得三国之故事么？无论蜀刘，还是吴孙，君臣之间，外托君臣之名，内结手足之情，何其为人称道也，最后如何？君臣，可以曾经是兄弟，但不可以永远是兄弟。”
杨广胸口剧烈起伏，他想着辩驳，却发现，秦蒙的这番说辞，确实是无法辩驳的。
“你不告诉我京城之事，却又为何让监军大人找我母后？”
秦蒙一惊，万没想到，杨广的手眼居然能通到这个地步，连皇宫里的消息，都能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杨广已经知道了，或者说大体判断出了朝局走向，他还来兴师问罪，说明他对自己是非常敏感和重视的。
“在不伤害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夹带点私货，未尝不可吧？”
杨广被狠狠噎了一下，他眼前仿佛又回映武威的那一幕。
秦蒙对武威边贸大发于国于民的腔调，慷慨陈词，到最后。一句生意兴隆，让人三观尽毁。
今天也一样，好好的，无比正义的一件事情，夹带了一下私货，还如此理直气壮，再次让人三观尽毁啊。
杨广狠狠瞪了一眼秦蒙，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说道：“秦蒙。你愿意跟着我么？”
秦蒙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很肯定地摇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杨广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坚毅儒雅，毫不掩饰自己带着愤怒的失望。
秦蒙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晋王，从武威共事伊始，我就是你的上司。无论你为武威边贸和飞骁军付出了多少，所有的功劳。大部分都是要记在我身上的。平南，是你展现才华，实现自我升华最好的机会，你觉得，带着一个曾经的上司，取得的平南功绩，会有多少人认为，起决定作用的，是我。而不是你。”
杨广顿时噤声，秦蒙说的没错，挂帅平南。要的就是军功和积累人望。
带上了秦蒙，不管事情究竟是怎样发展的，朝廷中别有用心的对手。肯定会拿这个做文章，说他没什么能力，全是靠着秦蒙，甚至说据秦蒙功劳为己有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啊。
更何况，甚至有人会以亲王结交外臣甚密为由弹劾，这都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啊。
杨广眼睛，眨也不眨盯住了秦蒙。
秦蒙，很坦然迎上了杨广有些逼人的目光。
对视了良久，杨广叹道：“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更不会是兄弟了。对吧？”
“你没得选择，说句犯忌讳的话，你觉得，当今圣上，有朋友，有兄弟么？”
秦蒙如果不知道历史进程的话。绝对会把杨广当成是生死弟兄的。
但是，一个人，只要最后爬升到了权力的巅峰，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兄弟，最好是赶紧把这层身份去掉，不然，等待你的命运，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秦蒙，只不过是早做了断。杨广当上了平南元帅，其身份地位，就发生了质的变化，一切，就由不得谁做主了。
甚至杨广自己，都只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杨广的脸上，满是失望之色，但是，秦蒙的话，却是无可辩驳的。非但平南不能带着他，以后，当他越往高处走的时候，身边的人，就只有可用无用之分。
情感，这个在常人看来最重要的东西，对于掌权者来说，是一剂致命的毒药！
杨广蓦然感觉心中隐隐作痛，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付出了太多，曾经以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的。但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挑明一切，是这样的难以接受！
恍惚间，杨广想要转身离去。
“杨广！”秦蒙叫住了他，大声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了，我们以后不会是兄弟了，但请你记住，我们，曾经是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