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清石沉吟片刻,酝酿许久才开口;“他们说小步你为富不仁无情无义,哥哥一家三口没饭吃,上门借点米,你不但不借,还把人打了出去……又说你十指不沾阳春水,靠弟妹在外面抛头露面,混在一群男人中赚钱养活。”
步儒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对于别人这样泼脏水污蔑,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应付。
“你放心,我们自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应邀出来跟你喝酒了,别理这些流言蜚语。”彭清石连忙安慰道。
“莫说亲哥哥,两个月前我急钱用,当时也是刚刚认识小步没多久,他就想都不想借了我五百钱,怎么可能是不理哥哥死活的人?”同桌的一个好友愤愤不平的道。
老周;“算了,流言止于智者,你的才学品性我们多少是知道些的,信你的人自然信你。”
“三月六号就开考了,到时考个上秀才,打他们的脸。”一个高高瘦瘦,恰好坐在步儒旁边的朋友拍了拍他肩膀,转而又对彭清石道;“彭兄,开考前要做什么准备啊?你给大家说说,我们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对对,我也是头一回。”
彭清石和老周都是考过一次的人,有些经验,于是他道;“首先自然是要去报名啦,要在开考前三天,也是三月三之前,去县署礼房报名,写上三代履历,保证三代人中,没有人作奸犯科,没有倡优、杂耍戏子等等的身份。”
这个大家都是知道一点的,一般三代内有做这个的人,都不会去读书,所以这点大家不担心。
“还有就是要有人作保。”
这个作保大家也知道,方式有两种,一种叫具保,就是找一个有秀才功名的人出面担保,一个秀才可以担保五个考生。第二种是互结,就是五个考生互相担保。
做这个担保不容易,首先要保证报名的资料是真的,而且保证这人上考场不作弊,如果具保中任何一人作弊,那秀才就会被革除功名。
如果互结的任何一人作弊,其他四人成绩作废。
老周很老道的说;“所以你们最好在开考前一个月到县城去,找个地方住下,一来方便和大家交流学问,二来是为了考试做准备,开场考试都是在凌晨准备入场的,不可能考试那天再匆匆赶去考场对吧,我们这里去县城五十里,就算当夜赶过去时间来得急,走了五十里还怎么考对吧?要知道这一考就是一整天的啊。”
“也就县试是考一整天的,府试院试要考两三天呢,乡试更难,一场考三天,一共考五场……”
大家点点头。
有个家庭比较困难的说;“提前一个月去县城住,这房资和饭钱要不少吧,能不能开考前两三天去?”
“到时你能找到地方住我就服你,几百个考生涌入小小的县城,客栈早就住满了。”
那家伙低头不语。
彭清石这是忽然对步儒问道;“小步,你找到人担保了吗?”
“还没。”
“我听到消息,有人说不许给你这种为富不仁,无情无义的人做担保,不然就是和县里所有读书人为敌……”
步儒闻言又一惊。
“虽然不是说个个人都信,但就算大部分人信,你也很难找到人担保,所以你要尽快了,不然错过这次,只能等三年后再考了。”
步儒如今非常渴望考中功名,保护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和很多人切磋过文章,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这次考试就算考不中秀才,考中童生是没问题的。
如果真的不让他去考,他会发狂的。
“小步不是赵夫子的学生吗?会给他作保吧?”
“以前可以,今年不行了。”
“为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去年……哦应该说是前年了,秀才考核中,他考了倒数第二,已经撤掉秀才的名份了。”
“不是吧,据说他才学还可以的啊,怎么会考了倒数第二?”
彭清石压低声音道;“据说有人暗箱操作,顶替了他的试卷。”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还有这种事?”
而步儒更是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当晚,他不知道酒会是怎么结束的,回去的时候有些醉意,但脑子却很清醒。
带着小书童穿过几条满地狼藉,游人散尽的街道,很快就回到了步家粉店门口。
他敲了敲门,咄咄的声音在静籁的夜色中显得有点响。
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开门,却能听见粉店内两名守夜车夫如打雷一般的鼾声。
再敲了一遍,靠在门扉上静静的等着开门人。
站了一会有些冷,他抬头看到一轮明月正中天,照着两个人的身影。
不远处,一条小河的流水声哗哗的传来,平时听不到,此时格外的清晰。
此刻,他忽然觉得凡尘为何如此多烦恼?真想此时驾一叶扁舟,随波逐流顺河而下,去到那没有烦恼的地方度过余生算了。
不过他随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为何很熟悉,思索了片刻,便想起苏子的一首临江仙,自己和前贤的思想此刻应该是重合的吧。
读了这么多书,他最喜欢的两个古代文人,其中一个就是苏子,他想到了这个豁达的人,一生起起落落,颠沛流离,偶尔会有些小失落,但随后总会调节好心态,斗志高昂的继续前进。
从他的诗词,文章中,可见到他的豁达和大度,乐观和向上,特别是他的那首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