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当伊振得知廿婆婆中毒身亡的时候,站在院子里气得两眼通红浑身哆嗦。
林守拙站在一丈之外,借着萤石与月亮的光芒望过去,感觉像是在面对一只愤怒的头狼。
化神境的他,面对练气二阶的伊振,竟然产生了一丝战栗。
汤问山蹲在尸体旁边表情黯然,声音沙哑:“廿婆婆死于服用了‘悬幽翻白绿’,她不曾修炼过,身上又没有解毒的药,灵气破体加毒发穿肠,死得……应该很痛苦……”
“谁的毒?谁给她下的毒!给老子站出来!”
伊振的声音变得尖锐,声带仿佛撕裂,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意。
林绽薇、李天资、卫武子等都回来了,站在院子里,看着廿婆婆的尸体不说话。
他们是有些忧伤,有些愤怒,但说到底,廿婆婆在他们心里不过是个奴隶,比一只会撒娇讨喜的宠物地位还低一点。
陆鸣、朱喻表情悲切,在一个奴隶窝棚里吃住过,他们知道廿婆婆的好,只是他们会难过,但绝不会像伊振这样歇斯底里。
这世界的人心是冷的,修士一出生就比奴隶高贵,在他们长达几百年的生命里,注定会见到比现代人多得多的生老病死,更多的残杀迫害,更多的人心险恶。
没有人知道廿婆婆的确切死因,只有林启风能够推测到一些。这时候他畏缩在众人身后,躲在阴影里尽量不想引起伊振的注意。
发现廿婆婆毒发身亡之后,他已经偷偷传音给老爹林正旭,他没有隐瞒,原原本本地讲了事情始末,包括下毒谋害伊振的动机。
现在,林正旭正在赶来无忧城的路上,他虽因叛乱夺权被剥夺了代族长的职务,可修为还在,保下亲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以说,林启风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算计到了,他甚至还准备拿铁憨憨的秘密当作王牌,以期在最后时刻换命。
伊振的目光聚焦过来,冷冰冰的,带着尖刺一样的锋芒,让他极度不安。
林启风不自觉地向后挪了两步,突然又回过神来,躬身行礼:“属下失职,奉命守卫振宝司,却不让这里一日发生两起投毒事件,属下愿意接受责罚。”
他以退为进避重就轻,绝不会承认自己投毒,只要再拖延一个时辰,亲爹林正旭就能赶到了。
伊振并不想给他时间,他阴冷的声音响起:“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断剑盟的人回了观鱼楼,我振宝司仍然发生投毒命案,那就排除了他们的嫌疑,今日与我们同桌吃饭的,就只能是你下的毒了。”
他没说人名,目光却牢牢锁定在林启风身上。
林启风急切地争辩:“不要冤枉好人!我也是中毒的人,我是受害者!”
“哦?那你说是谁下的毒?”
“是,是,我不知道,兴许是廿婆婆下的毒,看到事情败露,她就服毒自尽了!”
林屎盆子扣到了死者身上。
他想来个死无对证,这操作本来没错,哪想到却碰触到了伊振的逆鳞。
伊振心善,对身边之人颇有感情,单看他给廿婆婆每月30块灵石的待遇,就知道没把她当成一个奴隶。
以前在天外村九里堡的奴隶窝棚,老太太自己饿着肚子,省下糠团给他吃,还给他做衣服,单是这人情温暖,在伊振心里就是无价的。
林槐荫甩包袱一样把廿婆婆发配到无忧城来,伊振是满心欢喜的,说是让她常住振宝司,照应大家生活起居,其实已经是相当悠闲的养老了。
现在,廿婆婆死了,竟然还被泼脏水,诬陷她投毒,伊振怎么可以忍?
他立刻就发飙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就给了林启风一个脆生生的耳光。
林启风惊呆了,他筑基修为,竟然没能躲开?
“伊振,真的只有练气二阶的水平吗?”
其他人也是目光一紧,各自惊异。
此刻伊振心里也在犯嘀咕,自己刚刚与林启风相距五丈有余,种见还隔着李天资、卫武子等数人,没想到盛怒之下,倏然而至一击命中。
他心念一转,知道这八成是铁憨憨的杰作,心里更有底气了,反手又是一记清脆响亮:“上一巴掌是替廿婆婆打的,污人清白,其心当诛!这一巴掌,是替花煞打的,他若醒不过来,朝阳洞花家说不定就此绝后,圣人门生就此断绝一枝!”
林启风羞怒交加,如果第一个耳光是他心神不宁没有躲开,那后面的这一巴掌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明明已经看到了伊振的动作,大脑也发出了躲避的指令,然而仍然结结实实地挨上了。
伊振这两巴掌都灌注了灵气,饶是林启风修为高灵气自动护体,两边腮帮子还是被打得肿起来。
打完这两巴掌他还不解气,嘴里仍然骂着:“白天给了你面子,没有当众揭发你,是想着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没想到你竟不思悔改,这一巴掌是替你林家老祖宗教训的!”
第三个耳光落空了,伊振这次话太多,林启风提前躲了。
“我以前得罪过你,我已经改了,你为什么还要诬陷我?很多人都有嫌疑,你凭什么说我下的毒!”
他一边说一边抱头鼠窜,看似在躲避伊振的追打,实际上却是朝着振宝司外面跑去。
伊振气道:“你们还看着干嘛,快帮忙,把这混蛋拿下!”
抓林启风很简单,老太爷随便动动手指头,紫金葫芦楼里的空气就变得像泥潭一样粘稠,除了他谁也别想离开。
老头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