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过后,水涨三尺。
纵是如此,天空中仍旧不断落下的雨滴,让周朝上下众人皆是愁眉苦脸。
他们仿佛看到了前些年的那场大灾,那场差点没了整个关中的洪灾。
而眼前的这一幕,与当年何曾相似。
但现在,经历过一次抗洪之后,周朝的抗灾能力也是大幅度提升。尤其是在救援兵力、物资援助方面,也不会再出现类似上次的那种浪费。
长安城内,水没脚裸的情况下,仍有着数不尽的人在来回奔走。
有军人在行进,有商人在运输着货物,有民夫赶着驮马拉着粮秣。还有丁壮,扛着锄头、木锹等物,在街头小巷忙活。
长安城很大,居住的人口很多,地底下的排水系统也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只是,突然暴雨来袭,这排水体系显的是那么脆弱。
北城是情况最好的,地处高处,街道间根本看不到积水。而其余三处,却是积水遍地,一时间难以排出。
出了城,状况更差。
仅是一夜浸泡,大多数道路都变得泥泞不堪,只有由国朝修建的官道,尚可行人。
漫长宛转的官道间,一队队士卒与民夫掺杂在一起,押送着数不尽的车辆,朝着西面扶风郡而去。
扶风雨势最甚,受难百姓必然众多。
昨夜,仅是来自槐里的加急信骑,便有百骑之多,连夜传讯长安。
至今为止,国朝所知详情,已有数万百姓,面临着家园被毁,无处可居的情况。还有数之不尽受了风寒的百姓,难觅良医。
空中,小雨还在滴答滴答的落着。宛若长龙的队伍中,到处都是大呼小叫,噪杂间尽量维持着秩序。
一名名关中汉子,顶着斗笠,披着蓑衣,艰难的朝着远方前进。
身上的薄衣,早就被不断渗进的雨水浸透。脚下的草鞋,更是沾满了泥土。每一次抬步行进,都感觉如有数十斤之重,所费之力较往常数倍有余。
赶着的马车,两个轱轮上也是沾满了泥,驮马扯着重物,三步两晃,直看得身旁民夫吁嘘不已。照这样下去,马儿到了槐里,基本上也废了一半了。
陆路艰辛,水路倒是好走上不少。
大周于大明池训练的水师全部出动,百多艘艨艟、斗舰,携带着数百小船。载满粮秣,沿渭水西进,飞快向槐里驰援。
除此外,还有不少商船被军方征用,载装粮秣、兵马、医匠等……
扶风郡也没有放弃自己,趁着雨势小了下来,郡中亦发信骑,传告诸县邑,聚拢百姓。
雍县、武功、槐里,数万居住在城外的百姓,正在抢着家中储存的粮食。家小妻儿也悉数赶至高处,等待的积水的流逝。
百姓伤亡倒是不大,主要是昨天狂风,再加暴雨,使得不少人伤了风寒。以及屋舍被大风掀的体无完肤时,所造成伤亡。
真正大的伤害是一夜暴雨过后,田内的庄稼大多数都给泡在了水里,以及雨势突兀所带来的恐慌。
连国朝诸公卿都在担心这是不是又一场洪灾,更别提见识不广的村邑百姓了。尤其数距离渭水沿岸不远的村落,更是让村中青壮,守在堤岸一夜,观察着渭水水位。
不同于扶风诸县邑,被困在褒斜道的这支辎重队却是损失惨重。
山顶上一片不大的空地,一排排帐篷东倒西歪,还有的都不知道被吹到了哪里去。
三千来人的队伍,也是损失惨重,一边继续稳固营寨,一边收拢伤亡。
至于山道之中,可谓是惨不忍睹。
千余量马车,悉数浸泡在水中,还有一匹匹套在马车上的驽马,伫立在水中,露出个脑袋,嘶鸣不断。它们想跑,只是与车马相连,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身旁一小块地方。
不少马屁都尝试着咬断套绳,却徒作无用之功。
山上的民夫们,一样无能为力。这个时候,别说驽马了,连下面的军粮都无法抢出来。
水太深了。
八尺高的汉子进去,直没胸膛。
似乎此段山道成了前后十几里路地势最低的一段,否则应该不至于有这么深的水。
与水势大小的相比来说,伤亡才是这支队伍目前最大的苦难。
死去的人不多,只有几十人而已,不足以让张军侯头疼。可高达六七百人的伤员,无医无药,对于士气的打击非常大。
屋漏偏逢连夜雨,到现在大多数人还都在雨里淋着,连个避身的地方都没有。
更让人绝望的是,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斜褒道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数百里,渺无人烟。
他们连山道都无法远离,因为不熟悉山中途径。靠着提前搬到山上的军粮,还能支撑个十天半月。到时候,就算是雨势不停,也方便其他部队找寻。若是进了山林,迷了路,那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同样处于尴尬境地的还有苏则率领的大军,六七万人被这场雨势给拦住行路。磅礴大雨导致道路愈加难行,一日下来,全军行了不到二十里,就被迫扎营,等待后方辎重的抵达。
陇西内的战事,却是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依旧在进行着。
由徐荣率领的第五军将士,驻扎在狄道城南十余里,与狄道城互为倚靠,抵挡着羌人的一次次进攻。
宋健声势不弱,四五万大军,比周国兵马多了不少。再加上先前大破两万氐兵,士气正值恢宏。可纵是如此,面对坚守不出的周军,还是丁点脾气没有。
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