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间,明月高悬。
一声声晋地歌谣,自城外传入城内。
数不尽的汉军将士,或是依偎在女墙下,低声相附。或是瘫坐在帐篷前,珠目无神,泪流满面。
思乡,是汉人最煎熬的情怀。
战乱年代下,将士出征,短则数月,长则载年,全无故乡音讯,更无家书相传。
想念、担忧。
城内府衙内。
朱儁也沮丧的坐在首座,看着手下最信得过的几人。
“坚寿、郦儿,稍后汝二人准备一下,去关中吧!”
“叔父!”
皇甫坚寿眉目紧皱,话到口边又重整了一遍,最终暗叹言道:“侄儿一言,敢请叔父随吾等一同出城。”
“不了,汝二人去吧,老夫还想再见皓儿最后一面。”
朱儁勉强一笑。
顿了一下,又感慨道:“当初义真兄将汝二人托付于老夫,可惜老夫无能,不能匡扶汉室天下,有负子干、义真之望啊!也好,苟延残喘数载,老夫尽力了。天不予吾,奈何,奈何”
“叔父。”
“唉,到了关中,便去寻尔等那妹夫吧。射氏一族,颇得子明信任。稍后,老夫再著一书。既不能保国,唯有全义了。”
听着朱儁的一言一语,皇甫坚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从进驻真定的那一刻起,皇甫坚寿便知道叔父抱有必死的决心。而今,大势尽去,自己又有何能救出一位心死的老人?
“诺!”
“阿兄!”
皇甫郦惊呼一声,不由愤愤长叹一声:“嗨!”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诺!”
事已至此,皇甫坚寿与皇甫郦,也唯有告辞相退。
明日一早,这城内还能剩下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事情正如二人所料,趁夜出逃的士兵不计其数,在这种状况下,成功逃走的几率倍增。
天色一亮,九门县开城投降。
不过两刻钟,赵军快骑飞马来到真定城外,宣扬九门投降的消息。
精疲力尽,士气全无的汉军士卒,自主打开了真定南门。
随着大批赵军入城,一队队的俘虏也被驱赶至城外。
府衙内的朱儁,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整理了下去掉甲胄的衣袍,肃身而出。
自此,晋汉彻底消失在了群雄之中。
平定了朱儁之后,赵国大部分兵力都回到各地驻扎,唯有颜良率三万精锐,发前往青州。欲趁曹操与楚国大战无暇分心之际,夺回青州,以便日后南下大河,横扫天下。
————————————————————
北方、中原、益州,皆是大战即起,江左自然也是不甘寂寞。
数月以来,孙策不复先前顿兵坚城之下的沮丧,大显神威,亲帅轻兵夜袭曲阿。
不仅大破刘繇敌众,孙策更是得到了其囤积在曲阿的大量粮秣。而在与惠瞿对抗的扬州水师以及湖熟的张英大军,后路皆断,粮秣尽失。同时,秣陵的孙策主力大军在吴景的率领下,趁势相攻,大破张英。薛礼、笮融帅水师放弃水寨,退往娄县。
于糜、樊能两员大将战死,士卒文吏将校,死者近万,余者悉溃。
当刘繇逃回毗零后不久,根本来不及整顿兵马,身后的孙策便已率精锐奔驰而来。迫不得已,只能留下少量残兵断后,来掩护自己安然后退。
这一退,便是直到吴县。
前面的无锡县,刘繇都没敢多做停留。
回到吴县府衙,仓皇逃了数日的扬州兵马,这才得以喘上一口气。
可既是如此,那先前逃散的部曲,也就全都没了。指望那些残兵败卒,回到吴县重整旗鼓,还不如指望城内多征召几个壮勇呢。
不过一夜功夫,刘繇再度得到了孙策将兵城下的消息。
来着并不多,应该只是孙策本部部曲,不过两千余众。而且,他们也一样狂奔了三四百里,筋疲力尽。
仗着城内的五千以逸待劳的将士,刚讨回来的张英等人再次奉刘繇之命,率军出战。
想法非常好,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只是,刘繇忘记了指挥大军作战的张英、陈横等人,可都是孙策的手下败将,早已没了心气。而且,驻守吴县的士兵,全都是从各地召来的郡兵。他们之中除了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兵外,几乎都是没打过仗的年轻人。
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孙策军沿途追杀数百里,连连大胜,士气已经达到顶峰。面对吴县出来阵战的扬州兵,个个悍勇至斯,虎入羊群。
主帅张英投降,大将陈横战死,其部死伤者过半。
看到大军惨败的第二天,刘繇就在刘邵的建议下,趁夜出城,逃往会稽,欲投王朗、严白虎。
而城内败兵,在是仪、孙邵的率领下,开城投降。
从僵持数月,到彻底击溃刘繇所属势力,孙策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尤其是数孤军深入,夜袭曲阿,百里逐寇,完全坐实了江东小霸王的名号。
吴县方定,孙策便传檄吴郡诸县,顺便等待着后面的叔父率主力大军赶来。
乌程第一个响应了孙策,更旗易帜。接着娄县、由拳、阳羡、余杭、海盐、富春、钱唐悉数闻檄而定。
当吴景收拢扬州军败兵,编入己部,来到吴县时,薛礼、笮融率领的扬州水师,也来到了娄县外的水寨。
可薛礼和笮融完全没有想到刘繇败的如此之快,缺乏粮草的扬州水师,也只能向孙策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