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皆是女儿家,因此大家也不拘礼也未论辈,彼此以师姐师妹相称,倒也颇显亲热。初阳本不胜酒力,故而并不愿多饮,奈何众人频频来劝却不过情面,也少少喝了几杯,脸色立现晕红,只得推辞道:“英娘善酒我远远不及,众位师姐且饶过我转与英娘开怀畅饮岂不是酣畅淋漓?”
严之风岂肯轻易将其放过,手执酒盏笑道:“初阳英娘俱是主客,岂能厚此薄彼?难得今日良友远来,共赏幽境,实可谓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并俱,怎能不频频举杯?”
“正是,正是。四美具,二难并,倾心相饮,此乐何极?初阳可不要扫兴。”陆飞羽也在一旁这般说合,脸上还带有一丝狡黠促狭。
初阳素来也算持重,醉酒之事从未曾有,此次倒有些作难。正当此时,只见小狐大喇喇地跳将出来道:“我家姊姊不善饮酒,诸位若有敬酒我尽数替她饮了。如此一来,各尽其兴岂不美哉?”
道门中人豢养灵物本非少见,但开窍之兽屈指可数,众人见小狐口作人语言辞工整,不免大感讶异。柳嬛风眉头一挑,假作不屑道:“小小狐儿,出言狂妄,莫要三杯下肚人事不知才好。”
小狐好酒,又不堪言词相激,当下夸口道:“清幽山诸位姊姊每人我先敬上一杯,然后来者不拒如何?”
初阳待要阻止,想想小狐酒量着实不坏,即便醉倒也应无大碍,故而安坐席间不动声色,只笑吟吟地看着众人与小狐轮番大战。
一时间小狐反倒成了众人焦点,气氛格外热烈,初阳英娘反能置身事外悠然品茗。终是一狐难敌众人,只不过三五巡小狐便已昏然不知事,沉沉醉卧席中。
众人尽兴退归原座,倒也再不提初阳饮酒之事,反而柳嬛风轻声问道:“江师妹此来清幽山不知所为何事?但凡我等能稍尽绵薄之力只管爽快开口,千万莫要暗自为难。”
“正巧我前一阵得了一枝千年灵芝,赠与江师妹养伤最好不过。”严之风也不甘其后,一表感激关切之情,“不知江师妹碎丹之事可有转圜余地。”
“多谢诸位师姐关爱,求道之人所为岂只在结丹一途,当是叩问万千道途。世间之人常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可见死生之事尚不足虑,则区区碎丹之事又何必郁郁心中久久不去?初阳早已不再介怀。”
初阳放下手中茶盏,躬身一礼后又继续说道:“不过此来却又一事,须得列位相助一二。”
“到底是何等事体,初阳尽管道来,若有难处众人计议。”柳嬛风见初阳郑重其事,也收敛笑意,沉静相问。
于是乎初阳将蒯通、梅之华、心魅之事从头细细说起,只将蝶梦、火龙等事略过不提,以免多生是非。
话将终了,初阳方才叹息道:“情之误人,往往在于痴情者不知其害而肆意妄为,譬如蒯通。情之醉人却又在此,深情一往将己身忘却将外物忘却,心中唯留心爱之人,这等情痴又怎不令人动容?因此我千里迢迢来至清幽山正是要将梅之华与蒯通合葬一处。”
前尘后事众人俱已听得明白,只是此时表情却各有不同,柳嬛风面有难色不知如何开口;陆飞羽面上有不解之色眼中还有些嫌恶之情。
唯有严之风与梅之华本是同出观心真人门下,情分自是不同常人,踌躇再三方才闷声道:“梅师姐做下这等泼天祸事,虽九死而莫能尽赎,师父念及师徒情份多有回护却难敌群情汹涌,只得将梅师姐遗骸沉入山后寒潭之中以免遭人轻慢。”
“寒潭?可是其中多有古怪?”初阳蹙眉以问。
“寒潭之水寒冷无匹,寻常人近之化冰,道力低微者亦不敢轻近。梅师妹身葬其中只怕魂魄也为之所冻结。若仅仅如此倒也未为难事,只怕是到时如韩秋霜一众又要多加阻扰,若是一时口角伤了和气又该如何是好?”柳嬛风也慢吞吞地补充说道,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一诺千金,何况死者为大,蒯通既已全心交托我自当竭尽全力,便请柳师姐引路往寒潭一行。”初阳话语中无有一丝犹豫,重诺之意可见一斑。
听得此言,陆飞羽眼中嫌恶之意越发深重表情也越发古怪,却不曾出言阻扰只是默然相对。柳嬛风则犹有疑虑,不肯开口应承,场中一时有些尴尬。唯有严之风暗叹一声,轻声道:“江师妹不如我同你前去,正好我也许久未去祭拜梅师姐。”
初阳无耐只得抱起酒醉未醒的小狐淡淡地说:“严师姐既肯同行,自是极好不过,不如这便前去也免另生枝节。”严之风也点点头,稍作收拾便引着二人往后山而去。
外凝重。虽说是盖棺定论,善恶是非皆由他人评述,只是严之风心中也是别有滋味:近者往日之姐妹,远者昔日之无情。此时又怎好一言蔽之?
而初阳虽已料想此行不易,却未曾想梅之华所言所行将往昔清幽山同门之谊破坏殆尽,居然人人或是唯恐避之不及,或是衔恨在心时时更欲煎迫,也不免有些莫名的感怀,因此也不肯轻易出言。英娘向来不喜多言,此时更是默默。
三人各怀心思悄然而行,将近寒潭却怎知突有嘈杂之声由后追来,严之风不禁停下脚步转身皱眉疑问道:“寒潭静地,向来无人高声,今日到底是何人敢于在此吵闹不休?”初阳不明就里,只是心中泛起一些不安的情绪,似乎柳嬛风所言转眼就要成真。
“严师姐,莫非你忘却当日梅之华翻脸无情誓要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