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柔是由管家引着进来的,因礼部尚书与镇国公一脉关系还算不错,更何况京官中本也少有明面上交恶的,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一趟或许不该来,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紧闭的朱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杜月柔不是第一次来长公主府,这一次却是心境难以平复,听闻今日傅珩回府了,她便马不停蹄的跟了上来,哪怕是编了一个送年礼这样的蹩脚借口。
屋内,傅珩站起身道“母亲既有女客,儿子不便在此久留。”
长公主淡淡颔首。
可不巧,傅珩出门的时候恰巧和杜月柔碰上了,此时落日的余晖打在傅珩的侧脸上,只此一眼便教她挪不开眼了。
世人只说锦衣卫指挥使凉薄狠辣,却忽略了他的皮相才是最好的,眸光深邃,鼻梁高挺,整个人更是风姿绰约,无一处不俊美,因此即使他名声在外,还是有数不清的姑娘为他心动。
前些日子她仗着家中和长公主尚有几分交情,再加上她自己讨好,哄得长公主让傅珩陪她一道出门,其实那才是她和傅珩见得第一面,可就是从那一面起,她便心想着,若是能和这样的人结为夫妻,哪怕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是愿意的。
她望着傅珩,极为克制的弯了弯膝盖,“世子爷安好。”
傅珩的父亲是世袭镇国公,镇国公傅廉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因此傅珩不仅官拜一品,日后还要袭爵。
傅珩神色冷然,眸光在她身上只是淡淡一转,似乎是应了一声。
杜月柔再转头看,便只剩下他的背影了。
她咬了咬嘴唇,哪怕是在京中声名鹊起,自诩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她,面对傅珩也不自觉会有矮了一头的感觉。
管家引她进了长公主的院子,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总之再出来的时候,杜月柔脸色便不太好看了。
她脸色苍白,恳求道“我自知无望,只是……想最后和傅大人说几句话。”
长公主就是再护短的人,瞧见这姑娘如此伤心,也不忍说重话,遂点头应允了。
杜月柔便径直朝着傅珩书房的方向去了。
她快步走到了他的书房,然后轻轻扣了扣门“世子爷在吗?”
等了半晌,她敲了又敲也未见有人来开,她心中明白这事傅珩显而易见的拒绝了,可越是这样,她便越不甘心,我杜月柔到底是哪里不好,让你这样瞧不上眼。
等了一会儿,傅珩无奈的起身开了门,却并未引她进去,而是说“杜姑娘可是有事?”
杜月柔看着他,满肚子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还未开口眼眶便全红了,哽咽道“不知是小女做了什么事,惹得世子爷如此不悦。”
傅珩睥睨着她,眼底情绪难辨“并无,杜姑娘还未出阁,男女大防罢了。”
杜月柔一时哑然,他说的什么男女大防,又想起那日冬宴上的姜姑娘,语气不自觉尖锐起来“可世子爷和那位姜姑娘可不是这般。”
刚一出口她心里就喊糟,竟然把这话都说了,她暗怪自己口不择言,忐忑道“世子爷…我的意思是…”
“不必。”
她看见傅珩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只见他缓缓开口道“杜姑娘还请慎言,等过了年关,圣上遴选的画像就要上交了,杜姑娘与其在这里与在下纠缠,倒不如好好考虑自己的前程。”
冬日里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寒意的,而杜月柔的心却比这份寒冷更凉,她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大门在她面前被关上,心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本以为和这人尚且攀得上情分,没想到居然如此冷漠。
杜月柔走后,傅珩坐在桌前翻了翻卷宗,一抬手,两名锦衣卫不动声色从梁上落下。
“主子。”
这两人虽然也是锦衣卫,但所做的事却与寻常锦衣卫不同,他们主要是听从傅珩的命令,调查一下不太好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也就是因为这样,有关于锦衣卫的传闻中才往往带着神秘二字。
“近日京城各官员府中可有事发生?”
锦衣卫略一沉吟,答道“说起来倒是和往常无异,只是杜家那边有些动静。”
这动静不用说傅珩也能知道。
锦衣卫道“杜家小姐极不愿意进宫选秀,在今日之前已经闹了两天的绝食,甚至希望杜尚书能亲自上门来求长公主。”
这便是痴人说梦了。
且不说傅珩喜不喜欢她,单说这出身,他们两个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杜家老爷是礼部尚书,平常为人十分圆滑,谁也不得罪,和长公主关系也还算不错,但这些都是在杜老爷动了要将嫡女嫁给平王之前。
权利的倾轧中,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众所周知,平王和安王是朝中斗争最厉害的皇子,长公主这边态度不明,傅珩掌管锦衣卫,锦衣卫不同于其他职位,这个机构是直属于天子,他不可以表露出政治倾向,否则便是不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如今年纪大了,这天下早晚是要交到下一辈手上的。
所以,傅珩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长公主和镇国公对于他的婚事都没有做过多催促,要是站队了倒还好,若是站错了可就是灭顶之灾。
而杜月柔,从一开始就是没得选的,她作为尚书府嫡女的身份生下来,便要以这个身份活下去,不管她恋慕的人是谁,只要尚书府和那人背后利益相悖,她都要选择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