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蛋隐隐觉得这个时间有些不吉利,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交界宫坐落在石头村的最北面,起初只是一间茅草屋,后来村里风调雨顺,村中善男信女不断捐资兴建,现在已经变成一座红砖大厝。也分上下厅,大门立着两根龙柱,屋内雕梁画栋,屋顶雕龙刻兽,好不气派。上厅正中,立着妈祖娘金身,上有牌匾,就是以前从地里飞出来的那块,上书“灵惠昭应夫人”。妈祖金身披红挂绿,脸部表情和蔼慈祥,不怒自威。
彭钦定在妈祖娘面前站定,双手合十,虔诚跪下,祈道:“弟子石头村保长彭钦定,今日陈蛋与李阿虎相争不下,特召来妈祖娘面前,当面对质。请妈祖娘作证,说真话的保佑他一家平安发大财,说假话的保佑他一家受惩罚。”
拜毕,又叫陈蛋和李阿虎一一拜倒,当着妈祖娘的面发誓,绝无半句虚言。陈蛋知道妈祖娘的灵验,不敢大声说出誓言,只是含含糊糊说了妈祖娘保庇,不要放过招惹是非的泼皮。
发完誓,彭钦定并没让两个人起来,而是让他们面对面跪着。一切准备停当,彭钦定叫人去找连庆,一同见证这个关键时刻。去找的人很快来报,不见连庆的踪影。
彭钦定暗觉奇怪,这两日好像都没看到连庆的影子,也是个靠不住的人,关键时刻倒躲起来避事情。不来就不来,我就不信我这个保长还整不了这件事情。
彭钦定朗声道:“亲党们,最近阿虎在陈家闹了一些动静,我想大家都知道。但是,阿虎为什么要去陈家闹,而不去我彭家或者连家、陆家去闹呢?这就说明,陈蛋的确有一些做错的地方。今天,我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些对对错错理清楚,免得这个事情一直没完没了。如果陈蛋没错,那就是李阿虎诬告,就要受到惩罚。如果李阿虎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事情就麻烦了。到时候,怎么处置陈蛋,还要大家帮忙想办法。现在,开始对质。问题由我来问,两个人各自辩解。”
村民拍手叫好,大赞彭钦定这个保长有架势有气魄。
彭钦定转头问:“阿虎,陈蛋拐跑兰轩是不是真的?”
李阿虎还没回答,张莲花先插了嘴:“喂,你这个保长也莫名其妙啊,你怎么知道有拐跑兰轩这件事?是你跟这个泼皮事先商量好的吧?我们怎么不知道?其他人怎么不知道?”
彭钦定被问倒,自觉理亏,额头直冒汗,咳嗽两声道:“你这个女人不要总是强词夺理。阿虎不是早就把这个事情叫嚷了好几遍?村里还有谁不知道?阿虎你说,是不是真的?”
李阿虎急道:“是,千真万确。”
彭钦定转向陈蛋道:“阿蛋,你有什么说的?”
陈蛋冷冷看着李阿虎,反问道:“你看见了?”
李阿虎顺口道:“没有,我听说的。”
彭钦定瞪了李阿虎一眼,又问:“阿虎,你说,陈蛋把兰轩卖去**,是不是真的?”
李阿虎道:“真的,绝对是真的,不然兰轩怎么会去自尽?”
陈蛋仍旧冷冷反问:“你看见了?”
李阿虎摇摇头道:“我听人说的。”
陈蛋道:“挺谁说的?人在哪里?”
李阿虎道:“刘阿肥说的,千真万确。我和他打赌,赢一次他就说一个秘密。这事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打赌?”
“对,就是打赌。我差点把衣服都输光了。”
“真的是打赌?”
“是啊,不赌怎么能知道秘密?”
陈蛋冷笑道:“一个泼皮跟人玩打赌,就要来污蔑我,定我的罪状?有这样的道理吗?”
李阿虎急道:“虽然是打赌,但刘阿肥说的都是真的啊。”
“刘阿肥是谁?他说的应该叫他来对质,轮得到你?”
“他,他。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陈蛋拍案而起,饱含深情道:“亲党们,你们现在知道了吧,都是听说的。听说是什么啊?听说就能当真吗?那都是自己编的故事。就凭一些瞎编的故事,就这样整我陈蛋?”
张莲花出来帮腔,哭喊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啊,当初是谁把你们留在这里的?现在都过好了,翅膀都硬了,反过来啃咬恩人了啊?这是人干的吗?”
村民开始纷纷议论,多数人发出叹息,同情陈蛋遭受的不公待遇,有人开始叫骂李阿虎。
彭钦定见局势就要失控,朗声问道:“阿虎,说说陈蛋抽乌烟的事。”
李阿虎急道:“这个还用说吗?你看他都瘦成那样了。那样的人,不是抽乌烟是什么啊?”
陈蛋依旧在冷笑,似乎已经找到了胜利的钥匙,不紧不慢道:“你抽过乌烟吗?”
李阿虎义正言辞道:“我怎么会去抽那个东西?你们这样的烂人才会娶抽。”
陈蛋道:“不抽,没抽过,怎么知道抽了就成我这样?退一万步说,我就是抽了乌烟,又害了你什么?”
“对啊,对啊,害了你这个夭寿仔什么?你要这样祸害我们的恩人?”村民怒了,发出阵阵声讨。
李阿虎看着义愤填膺的村民,彻底傻眼,眼巴巴看着彭钦定。
彭钦定也有点失去方寸,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动了动嘴巴,准备倒戈一击,把责任都推到李阿虎头上,愠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