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庆这话不像是无故凑热闹。村子里,喜欢凑热闹的也只有李阿虎一个,谁讲话他都要上来插两句,逞逞威风,不然就觉得亏本了。连庆年纪大了,年轻时就是个比较有城府的人,心里想得没有漏洞了,嘴上才能说出来,这会儿更不可能无凭无据瞎说。
看着每个人张大的嘴巴,连庆认真道:“我回去,鬼子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而且还有机会救下有才。就算是把我怎么样了,我也这把年纪了,值得了。”
“阿爹,你在胡说什么啊?当初你为什么跑的啊?鬼子正眼巴巴等着抓你呢,你能回去吗?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命保住了才算值得,不然什么都白谈。”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我手上还有个筹码,可以回去跟鬼子谈一谈。当时,也是为了那些东西才到处躲藏。要是当时直接就给了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到处跑。”
筹码?给鬼子?
陈远方突然想起连家后屋山洞里的那些一箱一箱的大洋,难道连庆是要拿那些去和鬼子谈判?这怎么行?那些以后是要作为队伍发展壮大的经费的,怎么能白白送给许子,急忙抢道:“阿庆叔你是说你家粮仓里的那些大洋?”
“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家粮仓早就被鬼子洗劫了,还等你回去谈判。不知道我为什么去南江县送粮食吗?就是从你家粮仓里搜出来的,早就被小野鬼子占了,还等你回去,想太多了吧。”
“什么?鬼子把那些钱财都占去了?都占去了?真的吗?真的吗?”连庆感觉一股黑血从心底涌上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前暗摸摸一片,脚底像踩到一团棉花,找不到地板在哪里,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所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的是一句亘古不变的真理。连庆离开两蛋村后,满心以为藏在洞里的那堆钱财不会有问题,等鬼子退了,回去以后又原是大户人家。一听说钱财没了,身体里的主心骨瞬间被抽离,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支撑点。
连欢把连庆扶进房间,伺候好他躺下,什么话也没多说就出来商讨问题。连庆不只一次在女儿面前提起家里还有多少财产,天天规划回去以后怎么过好日子。当连欢建议把这些钱捐出来搞革命时,连庆便板起脸不说一句话。不过这会儿,他能想到拿钱出来救有才,也能看出他对这个女婿的重视。
张震简单问了下连庆的情况,转头问陈远方:“钱真的被鬼子抄了?”
“抄了,早就抄了。”
“我看是你被鬼子?”
“什么?”
“没什么,真抄了?”
“真的,这个我还能骗你?”
“那你怎么去南江县怎么只是送粮食没有送钱?”
“啊?”
连长就是连长,看来是有比平常人聪明,这都能想到一块儿去。陈远方也不是凡人,既然敢说,心中早就有准备,理直气壮道:“钱是个什么物件啊?那可不比平常的物件啊,能让我去送吗?中途要是被我贪污了怎么办?”
“就你?还贪污?”
“那当然,粮食我都敢劫,钱我怎么就不敢劫?钱能不比粮食好?我跟你讲,小野鬼子比我还爱钱,看到那么多钱,当时他的眼睛就绿了,喊了一大堆日本话,鬼都听不懂。后来我问金生哥,金生哥说,鬼子说那些钱是他自己的,谁也不许碰,否则立刻枪毙了。”
“真的?”张震双眼直直看着陈远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陈远方也不怵,瞪大双眼直视张震,心说,也不看看我陈某人是个什么样的英雄,你能套出些什么话?
“行了,是真的就好。”张震本来就没把陈远方当敌人,就算这钱他真的截胡了,肯定也有他的用处,转道,“那先不提这个事吧,后面再好好跟鬼子算总账。有才这个事,我看连欢还不太适合回去。这样,我跟你去一趟两蛋村,一定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你怎么解决?现在没有钱,也没有鬼子要的人,鬼子肯定会杀了有才的。”连欢带着哭腔,坚持道,“你们什么都别说了,这次我还是回去定了。不管两蛋村是刀山还是火海,我连欢都要去闯一闯。今天他们对我的丈夫不利,明天就会伤害我的儿子。只要我露面了,他们就会把矛头都指向我。”
张震知道连欢的脾气,她决定了的事,谁也拉不回来,除非是她的上司。从级别上看,两个人都是连长,谁也管不了谁,直接领导是远在省城是李营长,一时半会也不会得到他的命令。
不过,连欢的决定往往是对的。在最近的几次交锋中,连欢的战略部署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并不比其他男同志差,既然她决定了这么干,那只能让她去,真要出现了什么乱子,再另想办法。
连欢见张震不再说话,斩钉截铁道:“远方,咱们也别耽误,看看你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就动身。”
“呃,这个这个。”陈远方略微有点疑虑,对连欢冲动的决定不敢苟同,又不好直接点出来,犹豫着说不出话。
“你放心吧,我既然决定了回去,就不会白白去送死。”
陈远方本来想说口说无凭,但是再怎么的也不敢冒犯心中一直很尊敬的大姐,憋着不说话,脸上表情也不好。连欢见两个人放心不下,干脆坐下来很冷静出了一套酝酿好的办法,听得两个人连连点头,佩服她在这样慌乱的时刻还能有这么冷静客观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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