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权听得一愣一愣,一会可以说,一会儿不可以说,到底是能说还是不能说?
陈蛋道:“算了吧。我就好人做到底,把这前因后果利害关系跟你明说了。说到底,我是看你一家子可怜,才决定帮你。你想想,如果你跟别人说这是鸡汤。别人会怎么想?”
张星权不假思索道:“会觉得我这鸡的来路不正,因为我自己没有。”
陈蛋道:“对啊。连庆家丢了一只鸡。你这里了多了一只鸡。这不就不打自招了。”
张星权道:“我明白了。那就是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
陈蛋道:“要是都不能说,也就算算去。你没想想,我为什么拿鸡跟你换鸡汤?”
张星权想了一会儿,直摇头。
陈蛋道:“这里面有大道理,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你记住,就是为了救你。一旦你被人问得受不了了,就说鸡汤是我分给你孩子补身体的。”
张星权问道:“分的?”
陈蛋道:“对。连庆家那鸡,就算是我偷的。我把鸡杀了,分了一些鸡汤给海根。就这么说。知道吗?”
张星权不停摇头,急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让保长替我背这个黑锅呢?这叫我良心怎么过得去?不行。绝对不行。”
陈蛋道:“那你是想被赶出石头村?”
张星权道:“不想。”
陈蛋问:“贼子能不被赶出去?”
张星权沉默良久,心里有**分动摇,又担心陈蛋被责难,问道:“那你怎么办?”
陈蛋笑道:“我是谁啊?我是保长。我抓了连庆一只鸡,那不叫偷,叫征。征,你懂吗?以前打仗,不都得向百姓征粮饷?我这只是找连庆征了一只鸡,能把我怎么样?”
张星权见陈蛋胸有成竹,当下收鸡,拜谢不已。
夜里,张星权端了鸡汤进房。李婉萍起先以为是山里野味,刚要夸张星权能干,打开一看,用瓢子一舀,发现是鸡汤。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大骂张星权死性不改。日子刚要上道,就重操旧业,去偷去抢,还叫不叫人活?
张星权极力搪塞,唬弄不过,只得把陈蛋教的言语说了。说这是陈蛋仁义,看海根瘦得不成人样,从老婆嘴里挖出来分的。
李婉萍不信,直奔陈蛋家。刚进门就闻到鸡汤香味,以为张星权所说不假,便没在陈家当面追问。推说是来借锄头,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回家。
陈蛋料到李婉萍来意,心中暗笑,庆幸这步棋走得早。李婉萍刚出门,陈蛋就追出去,叫住李婉萍,让她无论如何不能在张莲花面前提鸡汤的事。否则张莲花会生气,闹得夫妻不和,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李婉萍知道女人小气,当下承诺死也不会说,千恩万谢离去。张星权佩服陈蛋料事如神,不但帮自己化解了难关,还让儿子踏踏实实喝上鸡汤。这恩情科比救命之恩啊。
却说,陈蛋还鸡回家后,装出一脸晦气,唉声叹气跨过门槛。
张莲花见陈蛋神色不对,急切问道:“怎么样了?鸡还给人家了吗?”
陈蛋叹道:“还是还了。”
张莲花道:“还了就好,总算不欠人家的。那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陈蛋道:“怎么能高兴?人家现在根本不媳一只鸡。我被人骂得像乌龟一样,差点被拿扫帚扫出来。”
张莲花怒道:“这连家怎么能这样?有哪个女人丢一只鸡就去死的?有哪个男人为了一只鸡就绝交一个朋友的?这样的人家,不好就不好,绝交绝交,死也不跟他们往来。”
这话正中下怀,陈蛋挺起胸膛道:“对。老母的。绝交就绝交。没个连庆,我一样可以把石头村搞红火了。”
张莲花所有的疑问似乎都已迎刃而解,这几日来的猜忌一扫而光,死死抱住陈蛋不放。
一件偷情自尽的棘手大事,被瞬间化于无形,陈蛋难不得有几分佩服自己的才智,抱着张莲花得意地笑了。
这边的火刚按下去。连家那边又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