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进财被吊了一个晚上,村里的人也陪了一个晚上,枪仍旧没有下落。其实,大家主要还是在看热闹。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会管郑进财是死是活。只是都没见活人被这样倒挂过,很想知道要被挂多久才会死掉。人大都这样,在悲剧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都能抱着轻松的心态去看待。
然而,悲剧真真正正发生在郑进财身上,郑进财当然就不会享受这样的状态。郑进财已经奄奄一息,嘴里不停念叨饶命。
李菊花虽然怨恨这个丈夫,怨恨他一味只懂得喝酒,不知道要照顾家庭,只知道自己享乐,不知道要照顾老婆孩子。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眼见丈夫就要被吊死,李菊花心里难受,有个破烂丈夫总比守寡要好很多。就算是不懂得嘘寒问暖,至少家里能有个顶梁柱,不至于被人冷眼相待。
李菊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哀求东家保长陈蛋救命。陈蛋心里觉得这事跟自己有点关系,也不能眼睁睁看郑进财去死,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连胜利。
连胜利头疼得厉害,入伍以来,从未听过哪个连长丢过这么多枪。有人丢枪,一般是连命都丢了。自己丢枪,命却还在,而且还搞不清楚是谁拿走的,等于丢脸。这脸丢得实在窝囊,他老母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偷那么多枪,竟然能不惊动一兵一卒?
正想得难受,士兵把陈蛋带到跟前。连胜利眼前一亮,以为陈蛋终于忍受不住,要老实招供,冷笑道:“怎么,这会儿才来?”
陈蛋赔笑道:“连长大人在等我?”
连胜利道:“等你很久了。咱们也别拐弯抹角了,你开个条件吧。”
陈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条件?”
连胜利怒道:“好了,别兜圈子了。我知道枪是你拿走的。这次,算你赢了。把枪还给我,然后开个合理的条件,我满足你就是。”
陈蛋这会儿只想就郑进财,也没听出来连胜利话中有话,脱口道:“放了进财吧。”
陈蛋这一个条件让连胜利更加觉得,枪就是陈蛋偷的,至少陈蛋是其中的一个共犯。他一个陈蛋,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不过也没事,只要抓到一个共犯,就能把其他贼匪都引出来。
连胜利心里大骂,好啊陈蛋,都敢欺负到本座头上来了,等我拿了枪,立刻毙了你,到时候看是你的头壳硬还是我的枪子硬,现在先哄着你,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笑道:“这个好说。还有吗?你拒说,大胆地说,只要我能做得了主的,统统都答应你便是。”
陈蛋没想太多,这会儿脑袋有点发热,跟着又说:“这样啊,那就把我的田地还给我。”
连胜利这会儿完全确认枪就是陈蛋偷的了,原来他是为了田地,这才是主要目的,好啊陈蛋,你的胆子倒是很肥啊,为了你那么点破地,竟然敢使出偷枪的把戏来,也好,是该找个更狠的理由让你陈家灭亡了,这可是你自己招惹来的,不能怪我。想着,冷笑道:“好说,我现在立刻就下个文,把田地还给你。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陈蛋当场磕头道谢:“没什么了,谢谢连长大人。今天真是交到好运气了,连长大人突然开恩,真是日头从西边起来了啊。”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连胜利喝道:“怎么,这就要走?”
陈蛋笑道:“事情都办完了,当然要走啊,不然您要请我喝茶?再说了,您的时间那么宝贵,又有一些枪支要去寻找,怎么能跟我浪费太多时间呢。”
连胜利失去了耐性,大喝:“好啊,你倒是敢挑战本座的能力啊。既然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快快把枪交还给我,我还能把刚才答应你的事情办妥当,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陈蛋大吃一惊,一个不小心,就被完全认定为偷枪贼了,怎么办呢?明明就没偷,现在怎么能答应得下来。哎呀,刚才真是脑袋发热,什么话都敢说,这下子是要完蛋了啊。
连胜利见陈蛋犹豫不决,以为他还有什么条件,露出笑脸道:“你还有什么条件,拒说,只要本座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本座喜欢实话实说的人,不喜欢兜圈子。你可要记住,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陈蛋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哀求道:“连长,我真没有偷枪。我只是来哀求你放了进财的。你可别想太多啊。你就是借我一百二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偷枪啊。”
连胜利终于被激怒了,喝令左右,拿下陈蛋,召集村民开公审会。
陈蛋也是倒霉,没几日就被抓了两次,开了两次公审会。村民好像并不意外,大部分人也都认为,枪肯定是陈蛋偷的,现在终于被抓了,还好,不然过久一点,肯定是要祸害村民的。
连胜利朗声道:“陈蛋,身为保长,不知道以身作则,带头违反军纪,还敢盗窃枪支,其罪当诛。但是,这个贼人狡猾,拒不将枪械交出,肯定是有同党。现在,就给我把陈蛋吊起来。直到同党把枪交出来为止。”
陈蛋就这样被吊起来了,和郑进财两个人像鱼竿上的两条鱼,扑腾个没完。陈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直冲进头壳,思维混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张莲花急了,大哭大闹,直喊冤枉道:“夭寿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他堂堂一个保长,是你能这样弄他的吗?你还是孝子的时候,我们有多少疼你啊?你敢就这样恩将仇报?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