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只觉得一阵头大,这个郭亮,真会给他添乱啊。
现在怎么办?
任他在宫门外跪着也不是办法,算了,还是等天黑再说吧,大不了让人一棒子敲晕了带走。
“就让他跪着吧。”
刘志以手扶额,感到十分无力,“去永乐宫看望下太后,也不知她病情如何了。”
这一日对他来说,真是丝毫也不美妙,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看到了自己的诸多不足。
就当是最终行动的一次演习吧。
等来到永乐宫时,刘志却发现,多日未来的皇后梁女莹,却正在太后榻前殷勤侍疾。
只见她端着碗药,一勺一勺亲自喂服,从未伺候过人的梁女莹,根本就不会。
汤药洒了一小半,弄得梁太后满衣襟都是,而且中药本就特别的苦,这样一点点喂,实在不是平常人能挺得住的。
可让他敬佩万分的是,梁太后居然神色平静,唇边甚至还带着缕慈祥的笑意。
喂完药,旁边的田娥早就已经心疼万分,赶紧过来给她擦拭衣裳。
看见刘志过来,梁女莹开心地迎过来,“志哥哥,你来了。”
刘志朝她温柔一笑,这丫头,还以为她要跟太后赌气到什么时候呢,看来还是姐妹情深。
“太后感觉如何了?”
虽然看气色确实好了些,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恢复健康,只怕还要些时日才对。
这段日子,朝堂内外的压力,他就只能自己扛了。
“好多了,陛下无需担心。”
梁太后神色平静,虽然容颜憔悴,精神看起来却勉强,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是啊,这里有我看着呢,志哥哥就放心吧。”
梁女莹也在一旁笑道,刘志嘉许地冲她笑笑:“那就辛苦你了。”
尽管她不会伺候病人,但有她在梁太后跟前,最起码她的心情会愉快很多。
“嘻嘻,你知道就好。”
已经当了皇后的人了,梁女莹却还如个小女孩般活泼娇纵,半点也不稳重。
刘志陪着她们闲聊了会儿,没有提今日朝中的事情,不想再让梁太后在病中操心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这才告辞出来,梁女莹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出门。
“莹莹,这些日子朝中有事,太后这边就拜托给你了。”
二人执手而立,之前的温馨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志哥哥说哪里话,太后本就是我的长姊,她身体不适,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这么温柔懂事的梁女莹,刘志还是第一次见到,想到为了除贼大计,故意宠爱梁猛,让她也受了不少委屈。
心中顿时涌起些愧疚之意,等事情过了,他定会好好补偿一下。
暮色中,渐行渐远的刘志,却没看到,梁女莹的唇边勾起一抹怨毒的冷笑,与适才的温婉判若两人。
夜色更浓,宫门外,郭亮依旧背脊挺直,他的膝盖早已经麻木,可眼中的怒火和坚韧却毫不动摇。
到了下半夜,连守宫门的卫士都懒得看一眼他了,真是个不时趣的书呆子,敢跟大将军做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郭亮又累又饿,疲惫不堪,连神智都有些昏沉沉的了,这不,还产生了幻觉。
朦胧中,有个黑面人冲他龇牙一笑,露出口黄沁沁的牙齿,随即他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天亮后,卫士们惊讶地发现,那个跪地请愿的书呆,已经不见了踪迹。
不过,谁会在意呢,他自己想通了跑掉也罢,被人半夜里杀人灭口了也罢,只要不杵在宫门前,就与他们无关。
一连十二日,夏门前来凭吊的百姓们,一天比一天少,到最后,只剩下那些李固的弟子,以及为数不多的太学生了。
百姓们也要过日子,请愿既然无望,渐渐地也就麻木了,大不了望着夏门方向长叹两声,再感慨天道不公,忠奸不分。
对这个结果,梁冀很满意,就知道这群乌合之众闹不起个事来,这世道,唯有权力才是王道。
终于,他大手一挥,开恩允许将李固的尸首领走安葬。
那日阴云密布,北风怒号,皇天似乎也在为他哭泣,郭亮,赵承,王调……等等李公弟子,白衣缟素,抬着简薄的柏树棺材,接走了李固。
出城门的时候,无数的百姓从各处赶了过来,默默地送他最后一程。
仿佛感应到这巨大的悲痛,阴霾的天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花,将天地变得一片素白。
根据李固入狱前的嘱咐,他们要将他运回汉中老家,埋在故居书斋前的山坡上。
在那里,郭亮等人于李固墓前结庐而居,为他们的老师守灵三年……
里巷杜府,杜乔默默地伫立在大雪中,望着城门的方向,心中却悲凉无比。
“子坚兄,汝于泉下不孤,吾很快就来相会矣。”
就在昨日,梁戟耀武扬威前来传话,“大将军说了,杜公若不想连累家人,就自戮以谢罪。”
说罢得意地哈哈大笑,摔门而去。
看来梁冀毒杀了李公之后,已经志得意满,顾盼自雄,早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他也知道自己逃不过对方的魔掌,但堂堂大丈夫,生于世上岂有无罪自戮的道理。
就在李公入狱之后,他便知自己难逃毒手,将家中老妻送回了老家河内。
数子皆以成人,各个游宦于外,他也修书命其弃官隐居,而仆从婢妇也尽皆遣散归乡。
唯有两名老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