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袁府。
自从去岁大败而归之后,袁绍便闭门不出,一是因为羞愧,二则是因为袁逢的建议。
闲赋在家的袁逢如今已然是袁家的家主,在长子袁绍打出这样屈辱的一仗之后,虽然袁逢一时间也相当愤怒,但怒火发过之后,毕竟袁绍是他的亲子,他还是提醒袁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此刻天子的想法,必然是找到机会惩戒袁绍,为了不给天子这个机会,闭门不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袁绍虽年过三十,却依然一副少年心性,本来便是雒阳城内最为纨绔的世家公子,同为当年抢夺新娘的纨绔,曹操早已成长为大汉顶梁,而袁绍心性比起当年并没有太大进步,如果不是黄巾之乱对他有所磨砺,他绝对不会沉下心来在家半年不出,只能在家逗弄两个年幼的儿子。
冬去春来,袁绍最近也很是烦闷,他何尝不想出城纵马狩猎,乃至前往西园抖抖威风也好,可袁家把他盯得很紧,生怕他做出什么差错让天子抓住机会惩戒,乃至牵连袁家。
正是在这个时候,项明的拜帖送到了袁府。
“项乾元?他来做什么?”
袁绍手中握着那封项明亲笔书写的拜帖,看着上面苍劲飘逸的字迹,也赞叹了一句好字。
又经过一年潜心书写《农典》,项明的书法已经接近大成。
写字这件事情,除了努力之外,也是需要一定天赋的,项明这一手书法,就算是很多人练习多年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至少袁绍自忖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
他握着拜帖,脑中不禁浮现过那名威武将军的形象,上一次见到对方,便是一身文士打扮,在天子举办的大宴上,一直沉默,全然没有战场上的光芒。
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只能说是相识,项明现在突然想要登门拜访,却不知道如何打算。
袁绍思索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这种小事却也不好意思询问父亲,他便带着疑惑进入梦境,等待明日项明的到来。
项明也是第一次前来拜访袁家这样四世三公的豪门世家,相比之下,蔡邕的府邸还不到袁府的四分之一大小,袁府几乎比得上小半个南宫,几乎整整一条街都是袁家产业,更突显出袁家的气场。
而这些产业都不是袁家通过手段获得的,而是天子赐予的,因而袁家能在那场轰轰烈烈的党锢之中置之身外。大汉第一世家,这种说法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
袁绍战败没有被天子惩戒,袁家的庞大势力也是因素之一,即便是天子,想动袁家,也要思忖名声受损带来的影响。
项明昨日便送上拜帖,袁绍早早便派出下人,见得项明,连忙上前引路,穿过数间庭院,最终来到了袁绍的屋前。
虽然袁绍拥有属于自己的府邸,但半年闷在自己府中未免太过冷清,至少袁家还有千名家仆,所以袁绍还是倾向于待在袁家。
此刻,他正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的玉佩,见得项明到来,也不起身迎接,只是招呼一声,但神情之中带着几分敷衍。
世人皆是如此,当年项明威武姿态,也深深印在袁绍心中,那时的他,对项明的态度是敬重。而在那之后,知晓了项明身份,又听闻项明成为了颂风阁文士,袁绍心中的那份敬重渐渐转变为了不齿,在他看来,吟诗作赋只是软弱文生做的勾当,年少的他也没有少因为这件事嘲笑曹操。项明如此,在他眼中便是落魄的。
什么《行路》,袁绍没有读过,也不在意项明写过什么东西。
“不知项将军前来有何贵干?”
袁绍招呼项明坐下,直接问道。
袁绍的行为是相当无礼的,此时项明身着文士袍,叫项明将军显然是不合礼数乃至于粗鲁的行为,更不要说省略了客套直接询问,这种行为一般都是天子对臣民或是士子对奴仆的态度。
“明特为梁山宋江一事而来。”
项明见袁绍不懂礼仪,显然是被袁家这块金字招牌蒙住了眼睛,有些狗眼看人低的味道,他也没有必要对袁绍客气,而是直接戳痛袁绍的伤疤。
“项将军这是何意?”
袁绍的怒火突如其来,项明的言语刺痛了他那根最为纤细的神经,他眉头紧皱,眼蕴怒意,语气也不禁变得冰冷了起来。
尽管天子下令封口此事,但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早晚都会被他人知道,也就避免了项明无心之谈的言论。
自己虽然对待项明态度不好,但项明的言辞之间甚至变成了嘲讽的韵味,袁绍自然会怒火中烧。
要不是袁绍还拥有一点基本的涵养,此时便已经下了逐客令。
“明只是好奇,绝无嘲笑袁将军的意思,只是明分析当今天下形式,近乎明朗,唯宋江此人捉摸不透。”
项明心态调整地很快,此时语气平和,完全没有方前的样子。
“明心下好奇,不知他所做所为有个用意,而观遍雒阳,唯袁将军和宋江打过交道,还望袁将军告知一二。”
项明不卑不亢的客气让何进听起来颇为受用,心中怒火消散部分,当下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容有些欲盖弥彰。
“不瞒项将军,某确确实实被宋贼因缘巧合生擒,但在梁山之上,并没有世人想像的那样屈辱,而是被宋江好吃好喝地供着。”
袁绍起了谈话的兴致,对于此次战败,他内心深处并没有太多愧疚,认为这只是宋江的机缘巧合罢了。
他更多的羞愧,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