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身不在城南,不知道火势的匈奴士兵正搜刮得听到这道命令自然极为不满,可单于之令不可违,不情不愿地出了城门,口中还带有抱怨之声。
而当他们看到大火蔓延全城之后,皆无法言语,冷汗直冒,倘若当时没有听单于命令及时出城,而是贪图搜索被困于火海,后果则不堪设想。
铁木真则静静地看着城中大火,仔细回想着项明的每一点布置。
首先,在他们还未到来之前尽可能地遣散城中百姓,一来是减少了己方对百姓的杀戮,保全百姓,二来也是为放火烧城做出了充分的准备,将汉民的伤亡降至最低。
在遣散部分百姓之后,对方大开城门,清扫门口积雪,布置妥当,静待自己率军到来。
而自己见到对方空城而迎,敌将临城而立,面色不改。由于自己此前连吃巨壑和铁蒺藜两个大亏,心中必会有所迟疑,唯恐城中藏有伏军,不敢冒进。
这一迟疑,便给了对方撤出城去的时机。
当敌方主将一出南门,他们立刻将城门封死,等待自己的上钩。
自己上钩的主要原因,便是汉民给予自己的情报,这一点妙就妙在对方完全没有隐瞒实情,百姓也实话实说,才诱使自己做出了那个情况下对匈奴最有利的决定。
汉军必然也事先在靠近南门的房舍之处放置了大量易燃之物,否则,就算火箭再多,在积雪众多的前提下,想要燃起大火也非易事。
己方军队自北门入城,搜寻也是由北至南,南门处只是草草搜索,根本发现不了汉军的布置,等到自己派人打算开启南门之时,才从城外射出火箭,将整座城点燃。
可以想象,倘若汉军兵力再多一点,足以封住四处城门,自己这五万大军,恐怕是要被尽数烧死在城中!
好在,北门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而匈奴又是骑兵,速度比起火势要快许多,汉军此次,只能让他们死伤百余人,拖慢己方数个时辰的追击时间罢了。
但汉军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等到大火停息再想追杀,为时已晚。
“恐怖至极,恐怖至极……”
铁木真不禁阵阵后怕,这一次中计,是完全有可能功亏一篑,虽然所幸没有全军覆没,但毕竟是冒了这个风险。
而无论他怎么思索,自己在不知道结局的情况下,必然会中计,没有半点偶然,这就让他对设计之人从心底里感到了畏惧。
此前他也中过汉军诡计,也损失过不少兵马,但他都归结于自己麻痹大意,误中敌军之计,自己之后只要小心谨慎,总能避开,只能算作失误。
可这一次,他自忖已经再三谨慎,却依旧被对方玩弄于鼓掌,这便是彻底的失败不敌,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设计之人几乎将他的想法作为赤裸裸地分析了出来,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凭对方摆布。
倘若战场是一场棋局,还未落子,他便已经输了。
如此感觉,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恐惧。
倘若对方真的能够准确分析自己的想法,那么接下来的战争,他们便会立于不败之地。
铁木真越想越觉得敌人可怕,能够将自己分析得如此透彻,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敬畏形象,在某个瞬间,他竟然产生了退兵的想法。
“伤亡如何?”
铁木真摇摇头,努力抛出心中杂念,见速不台策马上前,于是问道。
“共损失一百三十多人,可以接受。”
速不台如实答道,在他心中,中了敌方之计,损失还不痛不痒,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可以接受?”
铁木真冷哼一声:
“兵力百倍之差,敌军一人未死,却能杀我军一百余人,这叫可以接受?”
“城中大火,物资尽数烧毁,我等攻占此城毫无意义,这叫可以接受?”
“敌将计策千变,我军吃此大亏,军心不振,这叫可以接受?”
速不台低头听着铁木真的问询,满脸通红,这些事情他都不曾想过,只是觉得一点损失对于五万大军来说不值一提,所以脱口而出,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更没想到能够引起铁木真如此强烈的反应。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等了片刻,速不台见铁木真情绪稍缓,试探着问道。
“先在城外安营休息,等明天火势散去,直接穿过张掖。”
铁木真想了想,这才道。
大火封城,他就算再着急,也不能越过火海,倒不如干脆在城外下营休息,正好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心神,同时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他终究有着雄主之资,虽经历一次次失败,却也不会因此气馁,略微的沮丧之后,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在失败中,他获得了不少经验教训,每次战后进行总结,使得他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不小的成长。
次日修整之后,他们直接穿过遍地焦土的张掖,继续南下,烧杀抢掠。
张掖城连大门都被烧毁,所以铁木真倒是放心地没有在张掖留下守军,殊不知,这也是项明意料之中的事情。
等到匈奴离开半日之后,城中剩余的百姓纷纷从地道深窖中爬出,原来,项明此前令他们挖掘地道,并非为了藏匿,而是为了躲避城中大火。
虽然也有烧死的百姓,但浓烟散去,本应全部被杀的百姓存活了数千人,至于他们怎么在凛冽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