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元年,冬。
江东的初冬虽然还不算十分寒冷,北国的朔风却已经冻死无数百姓,而纸醉金迷的雒阳城内依旧歌舞升平,演绎着历史上最鼎盛王朝最后的辉煌与腐败。
皇帝公然卖官鬻爵,宦官当政,雌鸡雄鸣,与外戚势力互相碾压挤兑,世家同样插手,把朝堂的暗流搅得愈发混浊,而天下百姓却饥寒交迫,甚至曝尸荒野。一个王朝的最后时光往往都是这样,正如历史的年轮不断滚动,周而复始。
如果没有那不可知力量的干涉,这个时代的走向将完全与史书中描绘的一样,由大汉的衰落到群雄的争霸,再到三足鼎立最后三家归晋。
然而,这一切却被一名身世坎坷的项家后裔所扰乱,他自漫漫时空长河中降临,带来了两千年后的智慧,并获得了四百年前霸王的力量,当他决心要成为天下至尊的一刻起,历史已经悄然改变……
长安城,为旧汉故都,自大汉开国皇帝刘邦迁都长安,到光武帝刘秀迁都洛阳,共计二百二十五年,两个多世纪的古都并未随着迁都而破败,而是愈发繁荣,时至今日,长安城依旧不逊都城雒阳,是大汉最为发达的两大城池之一。
今日的长安城门与往常一样,进城出城的人络绎不绝,守城的士兵不畏严寒,在瑟瑟寒风中依旧尽职尽责。
红日偏西,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进出城的人开始变得稀稀落落。
“当——当——”
远远地,从城墙上传来清脆的锣声,让被冻得满面通红的城卫军们都长舒了一口气。申时已到,城门即将关闭,他们的任务也将完成,接下来会有两天休息时间。
就在这时,一人面朝夕阳,缓缓而来。
他头戴一顶斗笠,身披宽大的黑袍,迎着火红的阳光,却也看不清他的长相。
“申时已到,还不快快进城!”
守城的士兵显然发现了他的存在,为首一名什长好心喊了一声。
这人加快了脚步,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了长安城中。
因为走得急躁,一阵风差点将他头上的斗笠吹掉,这名什长隐隐约约看到一张稚嫩清秀的面孔。
“入城费一钱,登记姓名年龄籍贯。”
什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吩咐一旁的士兵将已经收起的登记簿拿出登记。
“秦正,十三岁,冀州邯郸人。”
秦正伸出手来,掏出一枚五株递给什长。
“好了,记得酉时三刻后宵禁,去吧。”什长随口道。
秦正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拉低了头上的斗笠,进入城中。
秦正行色匆匆,终于在酉时三刻前找到了一家谒舍,与大汉长乐宫仅有一街之隔。
秦宫华丽浩大,分布渭水南北,乃是秦始皇调动全国人力物力,历经数十年所建,极致奢华。
但大秦帝国不堪如此重负,二世而亡,项羽兵至咸阳后一把火将大秦数十年建造起来的豪华秦宫烧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零零散散几片残宫。
当年刘邦垓下败项羽一举拿下中原后,决定以秦宫兴乐遗址为基,再造新宫,便是人们所熟知的长乐宫,长安城也是围绕着长乐宫所建,长乐宫完美保留了秦宫的浩大奢华,占据整个长安城东南角接近四分之一的面积。
虽然长乐宫中已经没有了九五至尊,但宫殿之外依旧有大量驻军巡逻护卫,手中的火把将这座古老的宫殿染成赤红的颜色。
这个名叫秦正的少年望着灯火通明的长乐宫,揭开斗笠,露出一副少年面目,但他的眼神却无比深邃,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当年的秦宫兴乐宫。
事实上,他就是想起了自己四百年前的宫殿。
“长生……何来长生,长生的尽头便是死亡。”
他口中喃喃,全然没有少年风范,而是显得有些萧索。
“朕终一生之力一统中原,立大秦欲开万世太平,到头来却还是功亏一篑,徒添六国之笑柄。”
“亡秦者胡……早知道就应该把这不争气的儿子掐死,免得大秦遭此劫难。”
“朕为始皇帝,周围有太多人欺瞒于朕,徐福在骗朕,赵高在骗朕,甚至朕最为信任的李斯最后也骗了朕。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朕便不会再受蒙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的不错,谁能想到当年的区区亭长竟然能够接替朕的皇位,不过……”
“这天下,是朕一国一国打下来的,你的汉家江山是从朕子孙手上抢过来的,朕也会从你的后代手中……抢回来。”
“这个天下的主人只有一个,便是赳赳老秦!”
……
更远的北方,狂风卷积着飞雪,草原完全没有以往宁静祥和的样子,而是变得无比狂躁。曾经的碧绿与湛蓝都被苍白所掩盖,恶劣的环境与极致的低温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但是,有一群人却世世代代在这无尽草原上驰骋。
他们叫做……匈奴!
匈奴逐水草而居,但到了寒冷的冬日,他们要么南下劫掠大汉边关,要么据守在自己的部落中,若是不改变生活方式,饶是以他们的体格,也会被冻死。
匈奴王庭,说白了也就是一个稍大一些的部落。
王庭之内,燃着一团巨大的篝火,数百匈奴人围坐在篝火旁,庆祝匈奴大单于二子的百日。
匈奴大单于栾提呼征大马金刀坐在白狼皮铺就的矮凳上,一旁两个匈奴侍女跪伏在地侍候。
栾提呼征满面红光,端起盘中的马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