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先是修书陆纡,让对方在三大世家范围内选取两名五岁以下的聪慧儿童,送至会稽,届时,董决会在会稽等待。
接着,他又安排人去打听董决家眷,既然董决以死为志,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让他独自承担,至少在农事之余,常人应有的天伦之乐也要为对方安排到位。
他没有告知董决此事,就是想要表达自己的诚意,尽管董决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偷工减料,更不会因此怨恨自己,但项明还是觉得不应让董决承担孤寂之苦。
对方肩上,担负着寻常人无法承受的重任,天下人的未来命运都系于董决一身,他也不忍心这位当时圣人落得伶仃的下场。
而最后一件,便是借由自己的身份,为农家众人安排适合耕种实验的田地,这一点,没有哪里比他的封地阳羡更为适宜。
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个问题,就是他这个《农典》的原作者不能及时跟进《农典》的编修进度,这就让他感到极为不便。
尽管他信任农家众人,但此书之中的内容毕竟是超出对方认知太多的,项明只怕没有了他的监管,有些事情会朝着一个较为恶劣的角度发展,这就是他所担心的问题。
不过,他在历阳与阳羡之间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将实验的地点放在阳羡,虽说不能时时监察,但阳羡距离历阳总共也就三四日路程,算上来回,项明认为每十天了解一下《农典》的印证进度还是较为合适的。
而且《农典》的编修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他也无暇时时兼顾,只能在最初的两年对农家众人进行磨砺,以使得对方最后能够独立完成编修《农典》的任务。
一切安排就绪,已经是入夜时分,接近二更,历阳城内万家灯火已经尽数熄灭,四周寂静得只需冬日寒风之声。
寒风刺骨,但对于经历过塞外严寒的项明来说,并不觉得有多么寒冷,于是趁着夜色回到家中。作为一州刺史,宵禁之令自然管不到他的头上。
次日,项明便开始着手按照昨夜的规划安排众人去处,同时对带领他们进行试验的尹成百般叮嘱,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的程度。
而董决虽然未曾起身离去,却没有露面,任凭尹成带领众人前往阳羡,后者也需要按照土地的具体情况提前做出安排,不宜在历阳久留。
又过了数日,董决悄然离开了历阳,动身前往会稽,倘若不是项明派人跟随,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已经离开。
而项明派人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监视,更多意义上是为了保护董决平安到达,倘若一路无事,董决甚至都不可能知道身后竟然有人跟随。
而等到董决到达会稽,项明便回召回跟随之人,任凭董决自己谋划,因为在这一方面,该说的已经说过。
甚至项明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应该再度提醒对方,只能期盼着,董决能够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
随着董决的离去,这一件注定改写历史的农家南下事件便告一段落,后世之人在记载这件事情之时,都以“农之再始”这样颠覆性的词句来形容。
不过,虽然此事已了,但其带来的深远影响,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天下的局势。
自从农家骨干齐聚汝南开始,各方势力都惊疑不已,都以为农家会借那个“增社均摊制”大搞动作。
不止农家,其他百家也被朝廷罢黜已久,实力大不如前,但也都期盼着起复自家的学派,对于农家此次动作,他们又是嫉妒,又是期盼。
嫉妒是因为农家适逢其会,寻觅到了一丝可能起复的良机,而期盼也是由于被儒家打压太过厉害,希望农家能够站出对抗,自己则可以在两者交锋之时得到一丝喘息。
另外,既然农家可以起复,那么想必他们也有机会,相反,倘若农家借此事都起不了势,那么他们再想起复的难度就太过巨大,甚至会令人绝望。
因而,其他势力的大多数人,对于农家的集会是持观望态度。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置身事外,最起码,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农家此次集会的起因与结果,从而便于对此做出合理的判断。
但许家召集的众人都经过精挑细选,是纯粹而热忱的农家子弟,各个守口如瓶,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情报非常困难。
他们想尽办法,也没有得知农家在这次集会上具体讨论了什么,最终,只是得知此事同那位因“增社均摊制”而被封为吴侯之人有关。
于是,这些势力都将部分注意力从农家转移到了这位吴侯的身上。
而得知项明生平之后,那些势力久久不能平静,心中震撼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单是霸王后裔,自不周山脚归来一事,便足以算得上是传奇。
这里就不得不提项明此前的那套说辞,在数年之后确实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结合上古神话与实际地理情况捏造出的天柱“不周”确实存在,高耸入云的同时,也确实并未完全与天相接,在晴朗之时甚至能够看到山顶。
这些场景完全可以和那些流传出的神话接轨,在这个信仰尚且蒙昧的时代,无疑是最令人惊叹,且置信的。
以上的一切,皆由天子两三年前派出的探子查证不假,他们花费漫长的时间抵达了不周山下,期间损失惨重,数十人的队伍仅有三人归来,但还是为天子打听出了真实情况。
百家虽然落魄,但也不是在朝堂上毫无根基,即便此事被天子下令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