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先生想要一展所学。”
项明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刘基并非为知识所累,而是想要印证自己此前学得的东西是否为真。
这就像他书写《农典》一样,明明可以写得事无巨细,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框架之后,让农家来补充印证。
一是避免出错,二是一种行为态度:
原本可以在一条路上走到极致,但是没有必要。
大概凡博学之士,心中所想尽是如此。相较而言,董决那样一心投身农事便显得无比纯粹。
不过,这种事情并没有绝对的好坏,博学有博学的好处,精通有精通的优势,二者之间,根本分不出孰优孰劣。
看着项明复杂且略带认同的眼神,刘基大概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这一次,他并没有提出异义。
但他依旧补充道:
“某不过是想要入世完善所学罢了,放眼天下,某还差得远。”
“先生何须妄自菲薄?在某看来,先生学识已经冠盖当代,某所见能人异士不少,但若单论学识,先生可是独一无二。”
在项明看来,刘基这番话却是谦虚,于是宽慰道。
“吴侯谬赞,天下诸多豪杰,仅基所见便有数人强于基,何谈独一无二?”
面对项明的盛赞,刘基下意识地选择了规避。这番谈话不为外人所知还好,一旦传出,那他刘基便成了狂妄自大之徒。
对方那个天下第一,是用一场又一场战斗积累的绝世凶名,而他刘基不过刚刚出世,这个名号,就他个人而言,绝对担当不起。
“哦?还有比先生学识渊博之人,某倒是想知晓一二。”
项明却并不在乎刘基的自谦,他意在揽刘基于麾下,自然不会传出这种事情,他所在意的,是刘基言数人强于自己。
刘基这样纵贯古今之人,竟然也承认不如他人,如此,项明确实想要见识见识究竟是谁能够胜过刘基。
“第一人为家师汪顼,其学渊矣,深不知几何。某之学识皆源于师,故此,自认不如。”
“然家师清心寡欲,若非关乎天下兴亡之大灾,轻易不会出山。”
刘基补充道,他也知道项明的意思,无非是想要打听是否能够加以招揽,不过他并非善妒之人,项明想要纳对方于麾下也无可厚非,坦然继续道:
“第二人为徐州一老者,数年前黄巾乱起,某曾下山观天下乱局,曾路遇一老者,交谈下来,其学识渊博如海,甚至略胜家师,更是远胜于基,某自愧不如。”
“此人曾言,欲效法古人待明主来寻,不过此人来去不定,寻无可寻。”
项明点头,他确实存了招揽人才的心思,能让刘基自认不如的,必定是名冠古今之人,不过,刘基给出的范围太过宽泛,项明一时间还想不到此人是谁。
“第三人为一青年,三年前曾登鬼谷来访,某以为其是来拜师,却没有想到其与家师相谈甚欢,家师更是言明,其学识远超于某。”
“正是因为如此,某才认识到自己不足,推迟了三年方才下山,否则当初各方异族作乱之时,某便下山扫荡蛮夷。”
“不过,三年之后基与其差距几何,尚未可知。”
刘基摇头道,都将话讲到了这种程度,再行谦虚已经没有作用,此时,他所言都是真心实意的话语。
“先生可知此人是谁?或许,明能寻到此人,让先生解开心结。”
项明委婉的问道,刘基充其量是对那名曾经超过自己的青年印象深刻,何谈心结可言。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打听对方身份。
刘基也是看破不说破,笑道:
“说起来,其人虽未透露姓名,但其号却与基不谋而合。”
“倒是明疏忽了,言谈良久还未询问先生名号。”
项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也是他百密一疏出现纰漏的地方,在知晓了对方就是自己想像中的刘基之后,他便下意识地以为对方字伯温,于是不自觉跳过了询问名号的环节。
以至于此时用到对方名号的时候有些尴尬。
不过,及时纠正错误,也是项明所擅长。有此言出,刘基不会恼火,反而是微微一笑:
“吴侯之名传遍天下,无论是以乾元为字还是以易山为号,都表现了吴侯远大的志向,相比之下,基字伯温,号文成,就显得逊色多了。”
刘基也是妙人,用一句自嘲便缓和了气氛。
而项明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那个与历史相同的字上,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刘基这个名号。
他当然知道,刘基未来谥号才是文成,因而被世人称为刘文成。不过那是基于其字号皆为伯温所致,如今号文成,如此轻微的变动按理来说根本不入项明之眼。
但是,刘基的话却引出了另一个号文成,并且学识至少同他不相上下之人。
纵观全史,这样的人能有几个?
唯一而已。
项明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个被刘基自叹不如之人,正是大汉留文成侯,汉初三杰之首,被后人称为谋圣的张良,张子房!
由于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并且是其最大的敌人,项明可以说对张良知之甚深。
事实上,霸王当初最大的敌人,还真不是刘邦韩信,而是身居幕后,谋划全局的张良。
如果说,刘邦是稳坐中军的帅,韩信是攻城陷阵的車,那么张良,便是那执棋之人。
正是他,一手主导了楚汉战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