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话,便将项明想说的话给顶了回去。
项明原本也想说来则来矣之类的话,不过仔细分析一下之后,他突然发现刘基所说的不无道理。
长江虽是天险,但正如刘基所说,防线太长。
倘若是他,进攻长江以南的势力,必会声东击西,这样敌人就算在沿岸步下再多的兵力,也挡不住以点破面。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倘若真的大举进攻,最终至少要进行决战,怕就怕,敌人像匈奴鲜卑入侵大汉一样,对己方势力范围不断骚扰。
他当下的底蕴远远不比大汉,自然无法承受这么多的袭扰,虽说不至于被彻底拖垮,却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这层天险就像长城一样,不可否认它的作用,但游牧民族从未停止袭扰也是事实,建筑与地形终归还是死的,想要抵挡敌人,还是要用军队才行。
可用,但不可依赖。
但就是可惜了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策略。
项明稍微叹惋片刻,便从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看向刘基:
“那依先生之见,某的下一步发展便是在……徐州?”
堵死西南方向,而东南则是大海,剩下的,便只有西北的豫州和东北的徐州两条路。
他不相信刘基能够狂到认为上来就将曹操拿下,所以当他的规划被否决之后,剩下的发展途径便只有一个。
“正是。”
刘基毫不犹豫地回答,并随即解释道:
“基之所以推荐吴侯选择徐州,原由有三:其一,便是当下徐州的情势,徐州之力在黄巾之乱中便受到不小的损害,之后又是叛乱不断,虽说都已镇压了下来,却依旧伤到了徐州的元气。”
“最关键的是,徐州刺史陶谦现今已近古稀之年,早无雄心可言,而其子懦弱,甚至可以说毫无威胁可言。”
“而徐州背临大海,北通青州,是天下少有的富饶之地,因而在基眼中,徐州基本上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膏腴。”
项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刘基所言一点不错,但在他心中,却又想起一件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董卓新丧不久,其势力却死而不僵,时曹操羽翼未丰,而袁绍也已经吞并韩馥,一统河北,已成北方霸主之相。
在此时刻,曹操突然以父曹嵩死于徐州为由,倾尽兵力,讨伐徐州,乃至于做出屠城之事。
项明知晓曹操此人秉性,就算至亲被害,他也不是那种能够丧失理性的人,要知道,在当时强敌环绕的局面之下,倾尽兵力,一旦不克,便有着万劫不复的风险。
但曹操还是决定去做,这其实意味着,他有足够的决心攻克徐州。
并不是说曹操断绝人性,但在那种情况下,父亲被害已成事实,此事便顺势被曹操利用,成为了他所能借的一股势。
这股势,可以是舆论,可以是契机,可以是对方心中那一丝丝愧疚,也可以己方士兵的哀兵必胜。
以至于,曾多次叹惋百姓疾苦并以终结乱世还百姓太平为志的曹孟德,也为了那股势,做出了屠城这种惨绝人寰之事。
他当然知道这会给他带来千古骂名,但很显然,他心中的取舍告诉他,这么做是值得的。
总之一句话,便是曹操为了达到攻占徐州的目的而不择手段,这足以证明徐州的重要性。
虽然最终事与愿违,但却不能忽略曹操的一系列行为,虽师出有因,但种种作为都表现出了谋划的味道。
况且徐州最有利的一点在于徐州以富扬名天下,其商贾众多,绝对是施行《商典》最好的一片土壤,加上扬州,争霸资本积累的速度甚至不比得到交州要慢。
单单是以上原因,便足以使项明心动,不过,他依旧静静地听着,想要看看刘基的理由。
“其二,便在于外敌,若攻占徐州,吴侯所言面对的无非是豫州,青州,以及荆州。”
“荆州刘表进取不足,完全可以忽略。如此一来,吴侯之敌便由此前的四方变成了两方,并且防线大大缩短,甚至同时可以从南与东双向夹击豫州,转守为攻。”
项明又一次颔首,通过刘基的解释,他才发现进攻徐州竟能带来如此意想不到的好处,这无疑加深了他对刘基提议的认同。
“至于第三点,便是之后的规划问题。”
刘基顿了顿,梳理一下语言,接着道:
“攻占徐州,仅为第一步,而基所有的规划,都是基于这第一步而设立。”
“倘若吴侯能够完全在徐州站稳脚跟,豫州方面不但不会进攻,反倒会同我们议和,并且趁此机会攻取兖州。”
“在这个时候,我们便可以将目光放在青州。虽说青州以北仍有冀州,但若有机会,冀州必先整合幽州。在这之后,司隶与青州的选择显而易见,也不会轻易同我们开战。”
“如此一来,天下之东尽在吴侯掌控。”
“到那时,完全可以以此为基,压迫其他势力发生冲突,而吴侯亦成渔翁,待其两败俱伤之后也可逐一击破。”
“这样,由东向西,横扫天下。”
刘基用一种极为淡然的语气说完了这一番话,抬头看向细细回味的项明。
项明此刻完全惊叹于刘基的规划,他现在才意识到一名顶级的名谋对未来有多大的帮助,已经提前规划到了未来的行动。
虽说现实必定同想像中存在偏差,但宅样擅长随机应变的能力,根本不用担心过程中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