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快步走着,心中如遭雷击,恐惧几乎占满了脑海中的所有地方。
但他此时的思绪又是异常清晰,无数个念头极速运转,重温这次事件。
世事皆有前因后果,何进由于太过急迫地想要诛杀十常侍,甚至不惜夜入皇宫,将自己置身险境。
或者说,他一门心思都在十常侍身上,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
其实这也难怪,身为大汉朝堂中除天子之外最负权势之人,何进哪里需要考虑自己的安危问题?久而久之,连当年从战场之上养成的敏锐嗅觉也逐渐退化,对危险的到来毫无察觉。
亦或是说,这是一种高位带来的,必然的懈怠。
倘若不是那突如其来的灵光乍现,恐怕他就会一脚踏入北宫之中,祸福难料。
但事已至此,只能尽可能地脱离宫中,才是首要之事。
突然,原本高悬于天的明月被一块厚重的乌云所遮盖,除了远处传来的灯火,何进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而黑暗并没有阻滞他的脚步,何进甚至加快了速度,对他而言,基本算得上是狂奔而返。
仗着对宫内布局的熟悉,何进倒是没有走错,返回的途中竟异常顺利。
只是,他一路之上并未发现异常状况,也并没有碰到任何侍卫,很快,东宫隐约的轮廓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此处距离苍龙门最多只剩数百步之远,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要么便是自己有所多虑,要么便是自己回返及时。
何进一直紧绷的心稍稍松弛了一些,方才的狂奔让他有些劳累,为了不使喘息声过大,他只得放慢了脚步。
来到东宫门口,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有不少侍卫如常护卫的苍龙门,何进心中的疑虑已经一扫而空。
苍龙门毕竟是宫门,怎会无人守卫?调动一时尚可,倘若到了现在苍龙门还没有守卫镇守,那便确实是出了问题。
至于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宫中,以他的身份,倒也无需解释,因为他本来就有在宫中自由行走的权力。
更何况,宫中侍卫虽只听命于天子,但毕竟也入军列,受到他这个大将军的管辖,自己若想出门,想必无人能够阻拦。
他此时恐惧尽散,不由得笑出声来。
无论宫中是否有所埋伏,等到自己出了苍龙门,一切便与自己无关。至于十常侍,等到董卓入京之后,解决他们易如反掌,自己充其量就是多分割一些利益出去,同自己的安危相比,这显然算不得什么。
所以这笑声中蕴涵的情感极为复杂,有看破某些事情的释怀,有对此前自己举动的自嘲,甚至还有一些劫后余生的欢喜。
笑声不大,但在寂静的黑夜中却显得异常清晰,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何进的笑声戛然而。
虽然已经无忧,但毕竟自己是潜行而来,不宜太过放肆。
何进这样想着,刚准备迈开双腿准备向着苍龙门的方向走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
“大将军因何发笑?”
背后有人!
何进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一片漆黑的东宫,随即反应过来,说话之人应在东宫之中。
“谁?”
何进被吓了一跳,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强装淡定地回头问道。
骤然,东宫之中亮起灯火,殿门打开,露出一道身影。
“张让?”
何进微微皱眉,张让的出现就表明了今日之事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他的阴谋,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此刻距离苍龙门不过百步之遥,就算有侍卫拦截,他也有信心逃出宫中,于是,见到张让并没有那么畏惧。
毕竟,这是皇宫,并非十常侍的后宅。
相反地,他此时有些好奇。
“看来今日之事皆为张公谋划。”
何进笑道。
虽然双方都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但在表面上,还是以礼相称。
张让也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笑道:
“怎奈大将军机敏,并未中招。”
此言,便是承认了此事皆由十常侍谋划。
“那名引某入宫的小黄门又是何人?”
何进继续问道,既然张让有兴趣同他交谈,自己也可以借机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进忠,出来见见大将军。”
张让一拍手,从他身后又走出一人,正是方才接引何进的小黄门。
“此人名为李进忠,原本是某之养子,在新君继位收揽宦官之时入宫。”
张让拍拍李进忠的肩膀,略带骄傲地介绍道。
身为宦官,自然无妻无后,但张让作为十常侍收敛如此巨大的财富,若是没有香火传承,确实有些可惜。
这种风气也不是张让独创,流传了上百年,几乎每个常侍都会以传承为名收养孩童,比如曹操的父亲曹嵩便是中常侍曹腾的养子。
于是,张让便收养了一对男婴,冠以张姓,意图让他们替代自己传承香火。
当然,以张让的地位自然不会主动寻找平常百姓之家的孩童,他只是稍稍放出一些风声,那些有求于他的世家皆争先恐后地要将自家儿孙过继给张让。
正巧有一李姓世家所求之事对于张让来说轻而易举,且同时诞下两名男婴,于是顺水推舟,将两人都收为养子。
但这两名男孩似乎天生就不似一般男孩那样阳刚,自幼行为举止便带有一股阴柔之气。
由于张让本人就是这样,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久而久之,这两名男婴长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