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纲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让花荣心头一颤,他原以为对方不懂中原语言,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防范,全身如同应激反应一般猛地一抖,手上的动作便迟缓了几分。
尉迟纲此举多少带有一些奸滑的谋略,在对方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中的时候,突然大喝,用吼声来震慑对手,使得其心态波动,从而露出破绽。
若非意志极为坚定之人,都会受到影响,这无关胆识,而是人的本能反应。
而尉迟纲最开始还给花荣留下一个不通中原语言的印象,便等同于埋下一根钉子,在最关键的时刻,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至少,对于花荣而言,一时间被震慑住,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抵挡尉迟纲的进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尉迟纲的枪头几乎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枪头之上,传来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让花荣全身发冷。
但他没有坐以待毙,直接放弃了手中的长枪,利用双臂的力量带动身体猛然向后躺去,同时,双腿用力,略微转变了一下战马前进的方向。
枪尖沿着花荣甲胄上的护心镜划过,擦出一片火花,最终划破了他的下颚,从耳畔略过。
鲜血流淌下来,但花荣此刻感到的并不是疼痛或其他感触,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临阵对敌,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之下勉强保住性命便已不错,休说只是划破皮肤,即便是遭受林冲那样致残的伤势,也是身为武将的宿命之一。
他对此也是早有觉悟,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因而并没有太多负面情绪。
况且,此刻并非探讨花荣心理的时刻,为了躲避这一次攻击,他甚至抛弃了手中的兵器,继续战斗下去十死无生,当务之急便是败归本阵。
此前阵斩一人,现在战败已经不算羞耻,更何况敌将确实强过自己,自己不敌绝对要落败而退。
就算没有这一次的突然负伤,他也准备在十个回合之内脱离战斗。
方才调整战马方向,已经与敌将拉开了些许的距离,此刻花荣顾不得伤势如何,坐回身来之后,便拉紧缰绳,朝着本阵逃了回去。
尉迟纲怎会让敌将轻易逃脱?持铁枪在后面便追了下去。
见到尉迟纲并未放弃追击,拓跋宏原本抬起的手也缓缓放下,在花荣放弃武器之后,他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射杀敌将的大好时机,只要尉迟纲远离花荣一点,他就可以下令万箭齐发,将花荣射成筛子。
但现在看来,尉迟纲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取得胜利,也或许是打出了性子,总之,他追杀了下去,使得拓跋宏射杀敌将的计划宣告失败。
若是拓跋宏真能舍得一名一流武将,完全可以下令全军放箭,大不了就用一命换一命,但这种行径太过无道,同时并不划算,也就将其弃之于脑后。
退一万步说,即便城下的是项明,拓跋宏也需要仔细斟酌一下是否值得如此去做,尉迟纲本身绝对可以抵项明一命,但若真的如此去做,他将直接失去尉迟家族的忠诚与友谊。
君不见,尉迟家族那名最为出众的人杰,此刻站在宇文成都的身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处战场。
若是引发对方的敌意乃至于仇恨,虽然不至于酿成大祸,却终究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再看城下,花荣虽率先脱离战场,但其胯下战马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战已经略显疲惫,加之战马的质量本就不比尉迟纲,这就导致没跑出百步便险些被后者追上。
在拼命策马的过程之中,花荣甚至能够隐约听到身后马匹的喘息之声,不用回头,就可以听出,敌将距离自己已经不足十步。
再过片刻,恐怕尉迟纲的长枪便可以攻击到他。
如此,可不是什么好事的预兆。
当然,面对敌将的追杀,他也不是束手无措,于是,他从背上取下了宝雕弓,握在了手中。
但当他伸手探入箭袋准备摸索箭矢之时,却意外地发现,原本满满一袋箭矢,现在只剩下寥寥三支。
大概,是因为方才躲避敌将攻击的时候,从箭袋中滑了出来的缘故。
这也就意味着,在抵达本阵之前,他只有三次阻拦对手的机会,若三次都没能造成很好的效果,他便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虽然困难,但花荣对自己的箭术还是颇为自信的,因而,他内心并未有任何的慌乱,只是默默张弓搭箭,同时仔细地通过声音判断敌将的位置。
突然之间,在马背上转过身来,射出一支动若奔雷的箭矢。
按照常理,两人相距不过十步左右,箭矢的速度与威力尚在最大范围,非是反应极度灵敏之人,根本不能躲避这支箭矢。
可惜的是,尉迟纲看到了花荣从背后抽出宝弓的动作,知晓对方准备用弓箭阻拦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
原本就已经抬起的铁枪只需要稍稍变动一下位置,便将这支箭矢扫落,而他,只不过受到些许箭矢上传来的反震力的影响,并未受到更多的伤害。
甚至连马匹的冲势都没有减弱分毫。
正当他因自己的提前准备而沾沾自喜之时,花荣又是一支箭射出,在看到对方挡住自己的箭矢之后,他第二次出手瞄准的赫然是尉迟纲胯下战马的马蹄!
阻挡对手,没有必要非对敌将自身造成伤害,那么伤害对方的战马,使得其无法正常追击,便是更好的选择。
射人先射马,还是本阵中那名主将的名句。
尉迟纲大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