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到此戛然而止,情报之中并未提及刘辩接下来的打算,但项明心中清楚,这只不过是刘辩自尊心作祟罢了。
送来情报之人不是项明麾下的士兵,而是刘辩一方的探马,若说这条情报刘辩未曾过目,项明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之所以将那一方战场的战况以情报而非诏令的形式传递至自己案前,正说明了刘辩不愿直言他的想法。
既然軒辕关难破,那么想要更改战略,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虎牢关这边,虽然情报之中没有一句透漏刘辩的意思,但其心意却是昭然若揭。
刘辩心中所想,必然是集结联军之力,兵合一处攻破虎牢关,直抵雒阳。
颖川与虎牢关之间,只隔着一道山脉,若是合兵一处,甚至用不了十天时间,远比攻克阳城的时间要短。
毕竟虎牢关虽同为一座雄关,却远不及軒辕关那样的得天独厚,无论关中有多少敌军驻守,都难以发挥出最大的效益。
相比之下,兵合一处才是当前最佳的战略。
战争,就是不断转变战略的过程,现在鲜卑入局,就要转变一种打法,集中兵力攻克虎牢关才是上策。
不过,情报之中不但没有主动提及合兵之事,甚至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让项明率先提出合兵。
刘辩作为帝王,倘若因为久战不克就主动要求合兵,难免会落得天下人口舌,为了不使自己威严受损,这条建议绝对不能由他提出。
而自己攻城略地,虽然也在短时间内难以攻克虎牢关,却相应地获得了不小的战功,横向对比的话,难免会有功高震主之嫌。
换作任何一名帝王,都不能接受臣子功绩远高于己,更不用说刘辩这样高傲以至于有些孤高的天子。
就算此刻一时落魄,也不会因此妥协,从而丧失了属于自己的骄傲性格。
若刘辩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寻常天子,拥有这种性格只能是庸人自扰,可那毕竟是大汉历代帝王功绩最高的一位,这种性格也就变成了一种优点。
或许也可以将此称之为器量。
当然,对于刘辩的器量,项明完全可以选择熟视无睹,别说是已经失去正统的刘辩,就算是汉武在世,对于羽翼已丰的他来说,也不过尔尔。
就算是天子,也别想从他手中争夺功绩。
可他略一思考,权衡利弊之下,还是决定姑且按照刘辩的想法行事。
一来,他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攻克虎牢关,加上袁术运粮失利,导致他这一路大军的实际情况远没有取得的战绩亮眼,若不能暂且修整,或许后果更劣。
就算士气高涨,此刻也不得不减缓攻势,着重解决粮草问题。
二来,軒辕关的地形优势太过显著,若刘辩一直采用强攻的手段,必将折损大批的联军士兵,拖得时间太长,甚至真的有可能导致讨董战争的失利。
为了战争胜利,合兵几乎是必行之事,就算是自己主动提出,也大概率不会折损自己的名声。
三来,这条消息确实能够坚定自己的想法,既然要等待大军到来,便没有必要如此着急地进攻虎牢,现在回师荥阳,解决后方那一股敌军也就顺理成章。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略微顺应这位被废天子的心意,毕竟这么多年都已经伪装了过去,并不差这一时的表演。
诸侯并起的时代可以预见地即将来临,但项明绝对不愿做那木秀于林的存在,在当前的情况下,还不是和对方闹僵的最佳时机。
更不要说,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项明还有最后一次利用对方的打算,为了不节外生枝,当下还是顺应对方为好。
“也罢,就最后迎合一次你的心意。”
项明看着案上的战报,微笑着喃喃道。
当即,他叫过传令兵,传达了一条军令:
“由于敌军截断粮道,导致大军军粮不济,但粮草并未被敌军摧毁,若返回驰援,则还有挽回的余地。”
“因此,众将士当收拾行囊,鼓舞士气,回师荥阳,以击垮那群截断粮道的敌军。”
“某以吴侯之名,向众将士保证,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就算是杀马为食,也断然不会少了你们的粮草。”
这道军令一出,原本惶惶不安的士兵反而变得安定下来,对于人类来说,未知永远是最为可怖之事,一旦知晓了事情原委,有些东西反而不那么可怕。
军粮告急固然影响极大,但这位主将并没有激进到坚持进攻虎牢关,而是及时回援,并对他们加以保证。
就算不是项明从扬州带来的士兵,对于吴侯这种做法也只有尊敬,就算有个别士兵慌乱于即将断粮的消息,也被各自的统领或同袍暂且压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骚乱。
在下达军令之后,项明随即书写一封书信,算是双方心知肚明下的“求援”:
“臣奉君之令,率军东向进攻雒阳,期间攻略数城,虽略有胜绩,却未敢居功,心怀坦诚,以盼正君之名。”
“然战场之变,瞬息千里,纵臣百般谨慎,仍旧是在得胜之际为敌算计,截断粮道,无奈之下,只得回援荥阳,致使延误战机,是为臣之过矣……”
“敌军甚众,尚兼据虎牢雄关,以臣麾下之力,欲想攻克虎牢,其难犹如登天……”
“……故臣斗胆请天子增派援军,以解此方战场之危,臣项明拜谢……”
又是洋洋洒洒近千字,或许是项明最后一次放纵刘辩的行为,所以将姿态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