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此刻心乱如麻,到了现在,他如何不知自己被董卓摆了一道。
明明前几日才信誓旦旦地说过绝不背叛,结果却在今天果断撤出虎牢关,将数十万鲜卑大军留在关内抵挡敌军。
他心中满是后悔,如果能够从来一次的话,他必定会拒绝董卓的求援,原本以为可以倾尽鲜卑全族之力换取一个未来可能马踏中原的机会,可现在,付出了无数代价之后,报酬却成为了泡影。
但他此刻已经没有闲心再去咒骂董卓的无信,敌军已经牢牢占据了虎牢关东门,并且在不断涌入,对于鲜卑军来说,是最为恶劣的一种情况。
他们本就应当在战场上飞扬驰骋,在虎牢关内进行步战本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战斗方式,但凭借着城墙优势,总体还是利大于弊的。
可如今,城墙优势已然尽丧,更不要说敌军以有心攻无心,己方大军原本步战实力就不及敌军,还要加上匆忙作战的仓皇,现在还能够组织有效的反击都算得上是万幸。
必须立刻率军撤出虎牢关,这是拓跋宏此时唯一的想法。
城门已破,固守虎牢的结果无异于自掘坟墓,这座雄关此刻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铁笼,己方与敌军就如同笼中厮杀的猛兽。
虽然草原狼凶悍无比,但论及绝对实力,必然比不上林中猛虎,若是任凭双方厮杀,己方断无获胜的可能,若是能够避开战斗固然是好事,若是不能,最起码也要在鲜卑人熟悉的战斗环境下作战。
“放弃反击,全军撤离虎牢关!”
情势紧急,他来不及召集众将一一分配任务,只能对眼前的将领做出安排。
宇文成都作为鲜卑第一勇士,势必要为己方将士开辟出一条生路,需要在阵列最前。
而他作为总统领,自当居中指挥,那么,身边有能力为大军断后的将领便不剩几人。
而且,在这种情势下,断后的风险极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九死一生。因此,一时间拓跋宏竟无法立即做出选择。
所幸,长孙无忌看出了他此刻的犹豫,策马来到拓跋宏面前,主动出言道:
“便让某来断后,为我儿郎征求一线生机!”
这场战争之中,若想追究谁最为摇摆不定,那么长孙无忌必定能够排在前列。
一方面,他作为董卓求援的使者,之所以同意前去求援,便是从中看到了自己民族崛起的机会。虽然最后的决定是拓跋宏做出的,但若是没有经过他手,恐怕董卓的求援从根上便不会成功。
但另一方面,随着战争的持续,他开始意识到一切都没有他此前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几乎全天下的诸侯都对讨伐董卓持一种支持的态度,不说赢下这场战争的难度多高,即便对方能够撑过这一次战争,也难以抵挡恢复生息之后敌军发起的第二次战争。
因此,他开始不看好这场战争的走势,作战也不再那么专注,在宇文成都,尉迟恭,慕容恪等人驰骋沙场之时,他却在分心思考鲜卑一族接下来的退路,在这场战争中几乎隐形。
虽然这次突如其来的失败与他无关,但归根结底,为鲜卑带来这场祸事的人是他,那么,在大汉天子面前祈求谅解之人也必然是他。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当鲜卑主力大部分退出虎牢关后,他便会束手就擒,在大汉天子面前哭诉求饶,最终以自己的性命和曾经对大汉做出的贡献换取对方谅解自己民族的机会。
就算天子不会原谅这次鲜卑的所作所为,最起码要拖延联军追击鲜卑将士的时间,让拓跋宏将折损近半的大部队带回草原。
“那便有劳将军。”
情势紧急,拓跋宏来不及观察长孙无忌那视死如归的神情,简单说了一句,分出一万余士兵交与对方,自己便率领大军准备从西门撤离虎牢。
然而,当他来到虎牢关西侧时,却发现西城门拥堵不堪,无法通行。
拓跋宏当即皱起了眉头,虽然虎牢沦陷之时时间问题,己方士兵各自逃命也在情理之中,但以己方的军纪,还不至于混乱到堵塞城门的地步。
在顷刻之间,他便判断城门处出了岔子。
“莫非敌军早有预料,在西门外堵住了我军?”
拓跋宏喃喃自语,一脸不可置信。
董卓既然没有在虎牢关内攻击他们,而是撤出虎牢关,那便意味着无论前者是何想法,也没有同城外的敌军同气连枝。
既然这样,那么敌军又是如何知晓董卓军动向,在西门之外拦截己方士兵?如此迅速的行动,可不是单单仓促行动便可以做到的。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事实上,耳目闭塞的他完全不了解联军的动向。
早在几日前的集会之后,曹操等有实力追击董卓的诸侯便率军离开了联军大营,或在西门之外等待,或在虎牢至雒阳这一条路线上设伏,虽各自为战,却也等同于布下天罗地网等待董卓,没有空暇处理鲜卑的麻烦。
而项明也不知晓董卓究竟何时能够收到来自凉州的战报,自然无从设伏。
当然,这一切都是拓跋宏无从知晓的事情。
那么,城门处究竟发生了何事,导致大军无法通行?
带着疑问,拓跋宏强行分开拥挤的大军,登上城头,想要看看城外是什么情况。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慕容恪与独孤信都在城头之上,两人在混乱之中没有找到拓跋宏踪迹,却能够判断出情势对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