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火辣的太阳悬在天边,像个煎鸡蛋的蛋黄一样,也把这一方土地给煎熟了似的。荆州城郭外,宝武率众焦急地等待着。
这里一片尚未散尽的催泪瓦斯烟气还在缭绕,地上满是伤兵,哀嚎声不绝于耳。
“格老子的,如果不是巫郎有令,我早把那些人给宰了。”宝武气得将手中的翎羽头盔重重摔在地上,解开皮甲,露出前胸。
负伤的一名郎兵坐在地上,胳膊上兀自流着鲜血,他只将一捧土抹在伤口上,颊肉抽搐几下,道:“这些朝廷的兵也太欺负人了,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这口恶气还出不得,唉!”
宝武紧紧握着刀把,冷眼盯着远处的城墙,道:“如果巫郎不准,我就一把刀杀进城去,能救出兄弟们更好,救不出也要痛杀几个人,然后再把自己的头割了,你们拿我的头给巫郎请罪好了。”
正说话间,远处马蹄声传来,宝武急跑数步观看,道:“是巫郎来了。”
原先或躺或坐的郎兵们立马起身,多少次军训带给了他们纪律,自觉的立正一排,等待巫郎检阅。
李峥当先一马冲到跟前,见宝武一身泥土污渍,翻身下马,急道:“宝武,兄弟们有无死伤,被他们抓去了几个?”
一路来,李峥已从报信兵那里得知了情况。
原来是宝武带着五十人的先头小队率先赶到荆州城外,按照行进原则,能不进城则不进城,尽量绕着城郭走野地,是以宝武命令小队绕着荆州城墙外行进。
恰在此时,从前方来了一大队兵马,各个鞍佩铿锵,甲胄鲜明,一看那些人的装备就知是大有来头。
躲是躲不过了,只得迎头而上。
宝武谨记李峥命令,与各州府的兵秋毫无犯,是以命令小队不必和对方纠缠,错开道路各走一边,然而对方不干,他们领头的将领抽出横刀,命部下拦住宝武小队去路,指问来者何人?
宝武纵观这些兵少说也有近二百人,颇有威风,也无心招惹他们,便拿出安禄山令牌给他们看,又说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奉安禄山命,去范阳参与边关战事。
可没想到对方仗着自己是朝廷羽林军的人,根本不把这些部落兵放在眼里,反而嘲笑他们是南蛮野人还未开化,后又要他们携带的食物。宝武虽是气愤,可毕竟有军令,便不和他们计较,要吃的就给他们些也就罢了。
只是那些羽林军的人还不罢休,见他们每个人身背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弓弩,更有人发现郎兵们腰间还别着很精致的皮套,里面还插着一根短棍,还有在腰间挂着几个质地奇特的“蛋蛋”。这便好奇,要他们解下来看看。
这下宝武不干了,因为李峥交待过,这种武器是绝对不能给外人观看的,便厉声拒绝,还问对方可曾听说过牡部落巫郎的传奇,若是得罪了巫郎,定没有好下场。
羽林军的人一听更乐了,嘲讽巫郎是大乌狼,怎么不叫乌鸦呢?而且还亮明身份,说自己是从岭南赶来,负皇命给杨贵妃送新鲜荔枝的队伍,谁敢阻挡他们就是违抗圣旨,若是耽误了时辰导致荔枝放坏了定诛九族。
事态至此,双方就争执起来。羽林军见这些南蛮子居然敢和朝廷禁军的人叫板,这就恼羞成怒了,两百人包围了五十人大打出手,立时打伤几个郎兵。
情急之下,宝武这才下令还手,便使用了震爆弹和催泪瓦斯弹。羽林军的兵见识了蛮人武器的威力,是以大惊,还好仗着人多,便持横刀重伤了郎兵。由于是近身混战,郎兵们不便使弓弩,就连电棒也使不习惯,只得以刀抗衡。
这一来定不是四倍于自己的羽林军精锐的对手,只是在情急之下催泪瓦斯和震爆弹发挥了作用,羽林军的兵被催泪瓦斯呛的够呛,又因惧怕剧烈的爆炸声,便俘虏了几个郎兵急速退到城里。
他们进城容易,宝武的人进城则难,又兼城里还有不良人和团结兵,宝武并没敢贸然出击,便停留在城外,命人赶紧去后方找李峥禀报。
宝武见李峥并没有怪罪自己闯祸,还稍有些意外,便道:“报巫郎,目前还没有死的,重伤了几个,羽林军的人捉了我们七个弟兄。”
“连同武器一起抢走了么?”
“确实如此。”
“羽林军的人都是甚么装束?”
“这个嘛……盔甲挺威武的,头盔上都插着红缨,使的是横刀,还有他们的马上都挂着长短不一的竹筒,也不知里面是甚么东西。”
李峥曾在羽林军中供职,挂着个虚职官衔,一听头盔上插着红缨的装束,便知是左羽林军的兵。
“可有马车抑或拉货车?”
“这倒没有。”
“那就清楚了,那些竹筒里定是新鲜的荔枝了。”
李峥在前世时曾经看到过关于给杨贵妃千里送荔枝的故事。据说为了保鲜,运送荔枝的兵会把荔枝装进竹筒里,然后密封,更或者用些冰块敷上,然后一路狂奔至长安时可保荔枝不坏。
当他听到宝武说羽林军的马上都挂着竹筒,第一时间便想到那是用来储存荔枝的。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李峥道:“宝武,你先去安抚一下兵士们,我要想一想。”说罢便转过身,对赶来的严庄道:“严军师,还请借一步说话。”
荆州城池外是一片荒凉野地,是为防御城池的军事需求而特别规定的,再往外几里便有了农户,大量的田地屯集于城外,与城里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