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在一片欢歌笑语中,在柴火旁烧烤美食,和大家痛饮美酒。那一张张或久经风霜布满皱纹、或被日晒的黝黑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是对自己感恩的笑,感恩自己救好了村民的病。病?然而治好了他们的病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丢了性命么?
“……如果我不来,他们或许死于疾病,可也会活得更长一些,更多的人会在这里生活下去,而如今却……,这都是我的罪孽……”李峥心里在想,表情呆滞。
来瑱陡地跑过来,狠狠踢了他两脚,怒道:“就是你这个畜生,害死了大家,偿命来。”李峥被踢翻在地,面无表情,连抵挡的动作也没有。
陈唤儿喊道:“你干甚么!你踢死他有甚么用!”跑过来推开来瑱:“你疯了么?”
李峥只缓缓偏过头瞥他二人一眼,依然跪在满是泥浆的地上愣神,良久才喃喃道:“死得好,死得好。”
“?……”来瑱和陈唤儿不解地呆望着他。
大雨任意泼洒在李峥身上,雨露连线,以冰寒洗刷着他的额头、双眸、脸颊,李峥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道:“死了不就没有痛苦了么?……生命,首先只有一次,而且是偶然的就来到了世间,然后死去,完成了生命的旅程;
其次,有些人是自然而然的死去,有些人则是悲催的死去,悲催死去的人,又有一部分是因为别人的罪而白白死去,永世不得复生。乡亲们啊!你们就是这么悲催!然而犯罪的人还活着,比如我,那么我该不该偿命给你们呢?该!否则便无天理。
天若有情,也会为世间的不平而悲泣。我李峥有罪,那些杀害你们的人也有罪,我想那些人更应该先死。事到如今,就由我来做这个判官吧,罪与罚必须相适应,他们犯了杀人罪,就要拿命来!等一切罪罚了却,我再拿自己偿还你们。好么?”
李峥的灵魂是律师张鹏的,此刻,法律意识又换了个角度做了重新的理解。说罢,李峥霍然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村口走去。
他这一番话,直把陈唤儿和来瑱听呆了,直到看着他走出好几步,陈唤儿才冲了上去,唤道:“你要去哪?你站住,站住!”
来瑱箭步抢在前面,一把拦住李峥,道:“你要怎地?”
李峥冷冷盯着来瑱,道:“你不是要杀我么?且留一留,等我执法完毕,你再收拾我。成么?”
来瑱道:“你……你胡言乱语甚么?魔障了不成?你要去哪里?”
陈唤儿盯着他的眼睛,也分不清他眸中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自己的眼中也已滢滢闪闪,她“吸溜”一下鼻子,才道:“李峥,我阿妈走的早,现在阿爹也死了,我已无依无靠,这都是拜你所赐,杀害阿爹的是郎兵,下令的定是部族首领,我也要报仇,可毕竟事情因你而起,你就想一走了之么?就算你要去报仇,也该带上我,记住!你欠我的,也欠这么多人的。”
李峥抬望眼,长叹一口,想了想才道:“好吧!让我先告诉你们我是怎样逃到这里的。还不是因我家大人之故,我和兄长被发配到黔中,押解我们来的是新任矩州经略使吉江,还有一众不良人……”
良久之后,李峥、陈唤儿、来瑱走出泥泞的“鬼嫌弃”村,决定踏上一条复仇的不归路。
……
……
各路的情报被送到矩州都督府。
吉江和王卜昆听到消息后大惊,居然五十多名部族兵直接被屠杀殆尽,而且对方居然就两三个人。
因为李峥他们从村子出来后,但凡见到小队追兵就全给灭了,这样总有活口逃跑去报信,据说杀人的正是李峥还有两个村民。
至于那个包藏李峥的小村子也被屠村之事在他们看来本就应该,背叛部落头领,胆敢窝藏逃犯者依规矩当斩。是以二人倒也不把部族兵屠村放在心上。
吉江一拍案几,怒然在厅中踱来踱去,道:“放出去几百人都是饭桶么!连李峥这个废物都抓不住,杀上几十个蛮......寨子里的村民算甚么本事。剩下的人呢,都跑到哪里挺尸去了。”
王卜昆听他话语里带有对本族的不敬,不由好气,道:“我说吉经略,话可不能这么说,黔中地界这么广,谁知道李峥往哪个方向跑了?几百人分头出击,往四面八方一散,能聚在一处的有五十多人就了不得嘞!再说了,还有吉经略带来的不良人呢,怎么一个都没去那个鬼嫌弃村?被杀的还都是我的兵。”
吉江情知自己口误惹恼了这个蛮子,也不想和他计较,说道:“别‘了不得嘞’,现在怎么办呀!不但没抓住李峥,还让他带了同伙一路行凶,如今连人影也没了,眼看我回朝之期临近,这可怎么给杨相交代。”
王卜昆毕竟也不想得罪杨国忠,尤其是为个死去的李林甫的儿子得罪当朝首席宰相,更何况自己的部族兵也被杀了这么多,他也想把李峥碎尸万段,细思半晌道:“不如这样,事已至此,不闹大也不行了,我让手下知会黔中地界的所有大小部落首领,发出海捕告示,请各地头领都派出族兵来抓人,到处张贴李峥画像,让他插翅难飞,然后再把我都督府的大部人马都派出去搜,我就不信逮不住个李峥,格老子的,他是拉(哪)一个嘛,有拉个能耐?”
吉江作为经略使,有辱使命,所以他是最烦恼的,听了这话也只有无奈地点点头,道:“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就请大都督下令吧!”
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