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号角长鸣,擂鼓喧天,甲胄闪亮,节度使大军奏响胜利的凯歌,全军开拔,得胜而归。行数日,回到范阳境之北的渔阳,安禄山下令,全军在渔阳安营休整。
李峥早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迫不及待地找到安禄山,他不想在渔阳逗留了,先要快马加鞭返回范阳,原因是十分想见陈唤儿。
大军驻扎在渔阳主要是为等李娑固的祭奠队伍,在渔阳还要为宜芳公主举办一场祭奠礼,这还需要些时日,所以留着李峥也没用,安禄山便允许他先行返回去见见婆娘,须得快去快来。
其实安禄山也是归心似箭,自己也是一群女人在范阳等着呢,而且这仗是李峥要打的,李峥全权主持祭奠礼也就罢了。
如今的奚酋长李娑固是战败方,自己身为节度使也不必等着见他。可他想到一个问题,李峥似乎十分在意女人,也十分看重为宜芳公主的祭奠,眼下正是要拉拢李峥的时候,何不亲自留下来,以节度使之名给李峥的各种活动壮壮人气,也等于是用行动告诉李峥,我安禄山已经如此诚心待你这个兄弟了,看你再不信任我?
望着李峥快马加鞭离去的身影,辅趚琳站在渔阳兵营大门栏处,呆立而望,五味杂陈:“这是怎么话说的呢?……我办了这么多年皇差,怎么会和一个被陛下要斩杀的人还一路同吃同行了呢?还眼睁睁看着他新当上了河东兵马使,驰骋于天地之间,任云卷云舒,说去就去了呢?可我该怎么给陛下交差呢?……”
又赶几日,李峥带着独孤蓉和百名郎兵风风火火地返回范阳城外的节度使大营。早见到陈唤儿和阿莎已经在大营外鹄立而盼。
奔驰的骏马急骤的蹄声如高奏的凯歌:“我们回来了!……”李峥飞身下马,冲上前去一把环抱住陈唤儿:“唤儿,我的唤儿……”却觉得有很多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其实这两句也就足够了!
李峥等一路而来,早有腿勤的报信兵把消息传到了范阳大营,陈唤儿听说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许久的思念在此刻却转化为一汪儿热泪,噙在眼里。
唤儿精心打扮一番,盘起高髻,眉间还点了黄星靥子,戴了顶尖锥浑脱花帽,穿了身翻领小袖长袍,上有华美的锦绣缘饰,系着钿镂带。这是唐代女子流行的一种“胡装”,陈唤儿如此打扮委实美丽。
李峥不顾“世俗”的眼光,疯一样环抱起唤儿,原地“兜”了几转,在“不情不愿”的欢声笑语中才将她放了下来,细细观赏一番,愈觉得赏心悦目,笑道:“黔地长大的女子,又配上北方的胡服,眉间点星,美,好美的唤儿,我的娘子……”情难自禁,又抱起她转了几圈。
“快放我下来!”唤儿笑道,“这都是为你而妆,喜欢不?”她还带着些黔地部落女子的直爽劲儿。
“不喜欢。”
“什么?”
“不喜欢我能这么紧地抱着你转圈圈么?哈哈。”李峥很顽皮。
阿莎瞧见,喜极而泣,独品其中滋味。独孤蓉半转过身,很后悔怎么自己就跟着他来了?
回到营房。
阿莎特意为李峥沏好茶,奉给李峥。独孤蓉早已不知去向。
“她怎么会跟着你?”陈唤儿问道。
阿莎抢话道:“巫郎看上人家了呗!”
“是么?”陈唤儿追问。
李峥摇了摇头:“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两要这样子。她是大帅专门派给我的侍卫,独孤蓉姑娘武艺了得,有她护卫我,你们也放心些不是?不准多心,谁心眼小,小心我也要行家法了。”
阿莎细品李峥的话,似乎把自己也归纳为家人的行列了,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敢多心。陈唤儿却道:“家法是怎样的?”
李峥想起了他前世时看过的一部知名的网络,里面的猪脚最勤用的家法就是打屁#屁,便道:“家法我是想好了的,只是不知道效果会怎样?”
“那你试试。”陈唤儿道。
李峥伸出巴掌,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笑道:“还是算了,下次再执行吧。”
阿莎笑道:“巫郎伸出巴掌是要打她么?巫郎可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唤儿姑娘可为你操碎了心,夜里都睡不踏实……”
“你住口。”陈唤儿嗔道,“我哪里就有担心他。”
“呵,不想让我说,我偏要说。”阿莎笑睨她一眼,飞快地道,“你在前面打仗,不断有战情传回来,说你遇到了危险,被困在敌阵中……”
“你还说,我让你说……”陈唤儿扑上去就要撕阿莎的小脸。“嗳嗳嗳,别呀,跑了。”阿莎一掀门帘而出。
她以这种方式巧妙的回避是一种高情商的表现。陈唤儿笑了笑,又回到李峥身边,坐下。
“你们两的关系很熟了,俨然一对儿好姊妹。”李峥道。
“嗯。”陈唤儿道,“她知道分寸的。”
李峥突然静默下来,含情脉脉看着她:“你瘦了些。”
“才不会。”陈唤儿道,“你脸上有伤。”伸手在他脸上的伤痕处轻轻抚了抚:“仗打的一定不容易。”
李峥轻轻握住她的手,放下来:“嗯。也使我有了新的认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未必我有项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错。”陈唤儿道,“所以牺牲了那么多郎兵。”
“这也是我最为难过的。”李峥眼眸闪闪,似蒙上了一层雾气。
陈唤儿懂得他,这个看似轻狂的男人,内心里是有痛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