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高坡上,沐斌手掌紧握腰间未开锋的铁剑,望着前方地动山摇间奔涌而来的石兽大军。
坚韧青石上攀爬着血红丝线,疯狂的狮子老虎,阴邪的蝎子蜈蚣,还有大象石蟒,带着阵阵腥臭气息,踏着脚下碎石,疯狂的奔袭而来。
前方三万火龙卫分作三队,每队万人,摆出最常见的朱雀阵,中军微微内收,左翼右翼张扬相护。
轰!轰!轰!
战场火龙怒吼,三军手中火燧枪有条不紊的击发,冲到阵前的石兽有的身体微微一晃,青石上只是显出巴掌大小的焦黑,洒下几片碎石,继续张牙舞爪的冲撞过来,丝毫未受影响。
有的好像是被打中了肢体上的红线,身行顿时迟钝下来,一瘸一拐,像是在哀嚎,但还是摇摇晃晃的向前爬来,很快就被后面拥挤而来的大军踩成石粉。
还有些,火枪发射的铅丸铁弹正中红线凝聚而成的眼睛,石兽身体瞬间崩碎成渣。
沐斌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最前头一直蜿蜒爬行而来的蜈蚣,一尺多宽,丈许长,紧紧贴着地面,只有扁长的头颅,带着一对猩红眼睛和两只毒勾,眼看就冲到中军大阵前方二十步内,沐斌不禁把目光移到中军最前方的火龙卫身上。
刚刚一轮齐射后,停滞了一瞬,最前方蹲立的火龙卫已经装填弹药完毕,平举火燧枪,枪尾紧紧抵着壮硕的肩膀。
手中火把凑到火枪引线上,滋滋声响中,引线带着一缕火光,钻到了火燧枪枪身中,那里有刚刚装填进去的火药和铁弹。
轰!
火光一闪,火龙咆哮间,铁弹铅丸带着一缕火光,直冲向那只石头蜈蚣,阵阵青烟升起,刺鼻又熟悉的火药味道飘荡过来,沐斌深深吸了一口,看见火枪齐射下,铅丸正中那只蜈蚣眼睛,它的身体节节崩碎。
沐斌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这些奇怪的石头东西,身上殷红的印记,是它们的弱点。
最前方的火龙卫手中火燧枪击发后,不再装填弹药,只是将手中火枪平放在脚边,捡起另外一边的精铁长枪,双手持枪,森寒枪尖一丝不颤,正对着前方。
火药没了。
沐斌收回心神,看着身边放下手中令旗的将军沐晟。
沐晟面色平静,将手中令旗放在脚下,扬起身来,三缕长须飘扬,仰头望着远处天空,那里天空中好似有龙飞凤舞。
再移到下面,一个银色的大牢笼化作了条条丝线汇入了龙飞凤舞的战场,里面两只巨大的石龙,一青一红显出身行,隐约还有一个白衣身影漂浮。
还有一队黑色的身影,飞奔着化作一根长枪,正对着面前的石兽的后背冲了过来,这,应该就是南疆巫蛊族最后的人了吧,钟离兄。
收回心思,沐晟仰天一声长啸,清澈如龙,伸手拔出腰间军中铁剑,剑身厚重,剑刃森寒。
“火龙!”
朱雀阵中军左右双翼的火龙卫大军随之齐声暴喊,
“火龙!火龙!火龙!”
雄壮铁血,沙场军魂,在南疆阴山祭坛回激昂,沐晟瞥了眼身边持剑在手大声怒吼的沐斌,嘴角扬起,
“收翼!冲杀!”
石兽大军已冲到面前十步之内,和他们火枪对战许久的火龙卫听到沐晟军令,没有丝毫迟疑,也不会有迟疑,这些东西要是冲到了昆明城中,那父母妻子兄弟都活不了了。
朱雀大阵中军火龙卫一声大喊,长枪突出,齐齐飞冲而上。
长枪石兽,金戈铁马。
左右两翼也收到军令,侧面冲杀着,慢慢向中军靠拢,整个阵型化作一只巨型攻城锥,和这数不清的石兽大军撞在了一起。
热血嘶吼,断肢碎石。
“沐斌!”
“是,将军。”
“你带着护卫队,跟着胡源节大人,把那队人拦在后方,他们没有战力。”
见他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己,沐晟指着石兽大军后面冲过来的黑衣的巫蛊族人对他再次下令。
“是!”
战场之上,只有军令,本想跟着父亲的沐斌带着身后护卫队一声大喊,随即盯着沐晟另外一侧的老农一样的胡源节。
胡源节虽隶属锦衣卫,但直受永乐皇帝朱棣管辖,连锦衣卫统领纪纲都无权过问,此刻忽然听到了将令,不禁转头瞥了眼沐晟,黑黝黝的脸上皱纹扬起,怪笑一声,
“沐国公,你这是正大光明的徇私枉法吧。”
枉法,即使一品军功,也无权命令锦衣卫。
徇私,这个就有待考究了。
沐晟却没有回答,只是抱手行了军礼,然后也不看儿子,倒持军剑,飞奔下了高坡,纵跃间一路冲到战场最前方,当起了先锋,横扫蛮冲,铁剑下石兽一只只碎裂成块,颇有拼命三郎的气概。
火龙卫见一军主帅冲到了前方,军心大振,手中长枪挑刺间暴怒大吼,更显悍勇血腥。
“不愧是太祖皇帝一手带出来沐家,骨子里,都是战场冲杀。”
看着战场上势若疯虎的沐晟,胡源节啧啧赞叹,回头见一旁沐斌和他身后一对护卫狠狠喘息着,眼里血丝攀爬,怒目盯着自己,不禁呵呵一笑,
“贤侄勿忧,老夫最擅观人面相,令尊,是福禄双全之人。”
沐斌没有心思听这些神棍一般的敷衍,眼看父亲将军在战场冲杀,身为儿子护卫却没有在身旁护持,不禁冷声道,
“胡大人,还请执行军令。”
胡源节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巫蛊族人身后远处,一道身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