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赤壁,船行二百里,至岳阳洞庭湖,昔年汉王陈友谅和太祖皇帝在洞庭湖大战,败军中被乱箭射死,从此天下再无人可称太祖敌手,大明即定。
钟离九本想在此休息一日,去闻名天下的岳阳楼喝一天酒,顺便观赏一下八百里云梦洞庭,铁凌霜自然不会让他如意,日头刚起,就跳下了水,推着小船一路前行。
过两日,江上舟船渐至于无,船两岸渐至荒凉,山峰愈陡,虎吼猿啼之声渐频,江水愈急,成奔涌之势,船行顿缓,已到荆州江陵。
冲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白帝城至江陵,两岸悬崖绝壁,绵延三百余里,崖下江水湍急似箭,尤以三处峡口最为险峻,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世人皆称之为三峡。
南北朝时,北魏郦道元曾在《水经疏注》中盛赞三峡急水,虽乘虚御风,不可及也。
一缕晨曦划破混沌,在江水尽头燃起一团红霞,盘坐在船尾的铁凌霜睁开双眼,望着殷红朝云间,旭日升起,借着这东来紫气,深深吞下一口气息,又缓缓吐出。
果然,钟离九那厮说的不错,静静盘坐一夜,才勉强平复气血,若是如此修行下去,周身气血一直蓬勃沸腾,平息不了,想来离精血枯竭也没有多远了。
可惜,即使这几天一直奋力破水,铁索尽头的两只铁牛始终只能在水面下一丈拉扯,浮不上去,就是不知道前方急水之后,能否更上一层。
“前方五十里,就是西陵峡,一入西陵,百里之内,暗流汹涌,礁石遍布,咱们还是弃舟走山路吧。”
身后淡淡的声音响起,铁凌霜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也不回头,
“这么低劣的激将法,也是从那本破书里面学来的吗?”
身后轻笑中,脚步声响起,铁凌霜回头看去,只见众人都从船舱中钻了出来,戚辰朝铁凌霜咧了咧嘴,看来一路上修行大有所得。
挑起眉角,铁凌霜轻蔑一笑,找机会看来要和他试一试手了,小娅跑了过来,铁凌霜伸出胳膊,竭力控制这力气,轻轻拍了拍她肩头。
两人相处五年,铁凌霜最初对她冷眼相待,没想到今日能形影不离,昨日钻出水面,气血波动间,控制不住力道,差点伤了她,此时举手投足,都需牵动心神。
小娅弯起杏眼,轻轻摇了摇头,铁凌霜叹了口气,遥遥望了眼远处一片汹涌白水,上有大浪,下有暗流礁石,正是修行好去处。
转身盘坐在下来,拾起挂在船尾的铁索,紧紧套在脚腕,摘下长刀塞到蹲在身边的小娅怀中,对她轻声说到,
“你去船舱睡觉,别掉水里了。”
深吸一口气,飞身撞入水中,小娅抱着乌黑长刀,伸头向船尾看了一阵,直到浪花飞溅,船身摇晃,才狠狠瞥了眼钟离九,朝船舱走去。
“唉,可惜铁家与我朱家仇怨是解不开了,若是我父皇居龙座,以铁铉之能,封侯拜将是迟早的事情,小霜儿是他的女儿,哪里用的如此拼上命的修炼。”
钟离九回身看着盯着水面叹息的胭脂,摇了摇头,轻声一笑,
“时势造英雄,没有靖难,铁铉若想闻名天下,还要再晚三十年,再说,没有靖难,你我今天,绝不可能站在这里。”
胭脂面色沉郁,深知此言不虚。
最初,铁铉只是山东参政,从三品的官员,算不得封疆大吏,虽说政绩不错,可惜太年轻,最起码还要十年历练,才能入京,在那权力漩涡中挣扎几十年,或许能名垂青史。
若无靖难,谁也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文臣,可以收拢败兵,在济南府对抗势如破竹的燕王大军,几乎将三十六计用了个遍,硬生生守住了济南城,还差点取走了自己父皇的人头,真是乱世出豪杰。
不过若无靖难,那就只有削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为侄子的君,要身为叔叔的臣子去死,那也不得不死。
自己虽对父皇心有芥蒂,但也不愿意一道圣旨下来,要么圈禁,要么入牢笼,要么自杀,自杀的,还多带着妻儿老小,周王、代王、齐王、湘王这些叔叔就是如此,若自己的父皇真的死了,自己又将何去何从,此时还能立在此处吗?
成王败寇,胭脂冷冷一笑,还是江湖好,凭着一身道行,即使大难临头,也能奋力一搏,生死就交给手中的刀吧。
晃动前行的船身猛然一颤,船尾涌起巨浪,推动着小船朝着前方飞速前行起来。
胭脂轻抚腰间弯刀,望着船后十丈左右的水面,两团乌黑影迹在水面下一丈摆动不停,挣扎着要向上浮动。
转身走向船头,看见戚辰正在船头遥望着前方滚滚而来的白水,胭脂嘿嘿一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自己的《地藏经》修习的不错?”
长江起自唐古拉,自西向东,一路行来江水滔滔,过云南虎跳峡,水似顿缓,平稳千里,自瞿塘峡入口夔门起,河道收紧,两侧险峰下沟壑深深,水流顿急,一直过巫峡,至西陵峡,若是夏季雨水多时,大水奔腾,直欲撼碎龙门。
此时虽已入秋,但依旧澎拜震天,脚下舟行甚急,比之前两日,更是有些疯狂,丝毫不节约体力,戚辰沉下内息,稳住脚跟,瞥了眼身边好好的公主不当,却要拎刀砍人的母老虎,郑重的问到,
“她这一身功夫,都是这样练的?”
胭脂眉头扬起,看着心有余悸的戚辰,仰天一笑,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