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的队伍从走最前边的仪仗队,到负责抬棺杠的杠夫,都是唐明天一手安排的。
仪仗队里的那一班吹鼓手是整个苍茫郡内最有名的,而抬杠的规格更是仅次于最高一级的四十八杠。
前排鸣锣,跟着的执事漫天撒着纸钱一同开道。
徐天和杨思思走在依仗队伍后,身后跟着的则是杨成言的灵柩,而赵甲四人则是跟在灵柩之后,戒备着走在最后面的唐明天。
或许是因为郡守府那边的动静,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忌讳,出殡所走过的街道,家家户户门房紧闭,没人探头相望,更不用说走出来相送了。
而除去那些请来的人手外,整个送殡队伍也就只剩下徐天六人,生死不知的老何,还有唐明天了。
纵然还有吹鼓手在卖力地吹着丧乐,也无法掩盖这铺满了一整条路的冷清和孤寂。
徐天对杨成言知道的不多,见此倒也没有多想什么。
然而这般冷清孤寂的景象落在目睹了爹爹数十年如一日废寝忘食处理公文的杨思思眼中,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人心难测啊!
杨成言的墓地是唐明天亲自选定的,在苍茫郡城的西南角二里外,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然而当出殡队伍行至西门之时,却是被城门的守卫给拦住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队伍里的其他人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丧乐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而徐天等人却是都把心给提了起来,做好了随时突围的准备。
守卫统领从城楼上走了下来,刚要说话,一块令牌便是自出殡队伍的最后方飞出,直朝守卫统领的门面而来。
守卫统领大怒,抽出佩刀向前砍去,却见佩刀应声而断,而那令牌则是速度不减,继续向前飞去。
令牌直嵌入城墙内,而在令牌下方挂着的则是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守卫统领,他的一缕头发被令牌带起嵌入了城墙内。
几名守卫忙上前将那一缕头发砍断,守卫统领这才发颤地站直了身体,取下那块令牌,看了一眼便险些昏厥过去,挥了挥手,低声喝道:“快!放行!”
紧张的气氛这才开始缓缓消融,徐天松开握住斧柄的手,却是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在队伍最后方的唐明天。
唐明天回应了徐天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徐天看来有些复杂,但毫无疑问是发自内心的。
出殡队伍顺利地出了苍茫郡城,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是让杨思思和徐天都为之一怔。
因为墓地位置的关系,出殡队伍在出了苍茫郡城后,所走的并不是平坦的官道,而是崎岖不堪的野路。
可恰恰是在这样很少会有人选择走的道路两旁,黑压压的一片站满了人。
有穿着普通的农民,也有身着锦缎的商人,有不过六七岁的稚童,也有年近花甲须发皆白的老人。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野路的两边,望着着这一支出殡队伍。
昨夜下了一场雨,本就崎岖不堪的道路已然变得泥泞了起来,人群立在泥泞之中,谁也没有发出抱怨,脸上更是看不到有丝毫的不耐烦,有的,只是哀思。
无须催促和提醒,吹鼓班子更加卖力了起来,揪人心肠的丧乐响彻这一片山林。
杠夫们更是神色肃穆,一面小心脚下的道路,一面却是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上了,仿佛棺内躺着的不是雇佣他们的主家,而是他们的至亲。
道路两旁的人群中不乏有徐天眼熟的面孔,他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这一路走来在苍茫郡城内没有一个人相送,而那城门的守卫又为何想要阻止出殡队伍。
杨思思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恍惚间她回想起了杨成言几度挂在书房内,最终却是笑着取下的那一幅字。
‘尘世间人心易变难测,凡俗中情义亘古永存。’
芳芸阁,三层观望台
窈娘独自一人站立在这里眺望着郡守府。
就在半个时辰前,那里还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有不下百人的府卫守护,还有它的新主人,实力达到了后天三层的杜平。
然而随着一声巨响,此刻的郡守府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包括郡守府周边近百丈范围内,所有建筑全数被夷平,这是何等的力量啊!
身后传来了略带急促的脚步声,窈娘没有转身,她知道来的人是谁。
“杜平,死了!”
沈文停下了脚步,面色复杂地道:“整个郡守府内无一活口,姬燕留下的那一队族卫已经彻底乱了分寸,现在正前往驿馆,准备请示太子殿下。”
“只是一个后天一层的小子,他是怎么做到的?”窈娘蹙眉问道,对于沈文一开始所说的内容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般,并没有表露出半分的关心。
“不知道。”
哪怕是沈文,此刻再度回想起那股灵力冲击都是心有余悸,摇了摇头道:“但能确定,他用的不是天雷子。”
窈娘对沈文的回答有些不满意,可既然与天雷子无关,要想知道其中关键,那就只能找徐天聊聊了。
“我听说,半个苍茫郡城的人都跑去给杨成言送行了?”
“确切地说是半个苍茫郡,也亏得如此,郡守府那边除了府卫和杜平外,没有无辜百姓受到牵连。”
沈文有些感慨地道,目光却是停驻在了窈娘身侧小木桌上,那里放着一叠纸稿,最上面一张清晰可见写着‘血战录’三个大字。
“民心所向,这样的人本可以成为一方枭雄,只是如今,